这时林青穗才恍然醒悟,自己当初想的太简单了。那时打得一手好算盘,想着让大姐二姐俩人去卖炸糖饼子,自己和哥哥卖酒,似这般做两头买卖,便可以多赚一份钱。
然而却忽略了一处难题,她家几个兄姐,都是不识数的半瞎子,连几十几百个铜钱都数不清数,更别提让她们去做有进有出的买卖。
再一点,她姐弟几人穿着寒酸,言谈举止拘束,明眼人一看形貌,便知是乡里初来乍到的娃娃,出门买点小物什之类,不长点心眼都容易被店家缺斤少两。
就像今早拿了八个铜板给二姐,按照寻常的价钱,素包子一文两个,大肉包一文一个,买来的包子将好能让兄妹四个每人一个肉包,两个素包。但也不知是包子摊老板黑心占便宜还是怎地,生生少给了两个肉包。
她二姐也不知道算价钱,说摊主只给她包了这些,林青穗无奈,只得和大姐各少吃了一个。
就眼下这种状况,兄妹几人定是分开不得的,林青穗一边在油灯下数钱记账,一边暗自琢磨着心事,想在城里站稳脚跟,还需徐徐图之,得让兄姐慢慢学着识数记账。
“三妹,你数,数清楚了吗?”林青芜双手撑在桌案上,鼓着双眼紧盯着林青穗手边的动作,待她停下手来,咽了咽口水问道。
“统共五百零二十五文大钱,抛去本钱二钱银,今日咱兄妹几个整赚了三百多文大钱呢。”
“天爷!”尽管这堆铜板早在自己手头来回摸了好几遍,但真正听见究竟赚了多少大钱,又是另一种欢喜和踏实,林青芜扑上来搂着青穗的肩膀,激动道:“三百文,哈哈,咱们一日功夫,竟就赚了三百文大钱!”
林青松和青荞脸上亦尽是喜色,兄妹几个拿了麻线来,将铜板子个挨个的串了,用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坛装着,再把坛子塞在床脚下藏好。
林青芜甚至寻思着在床脚下挖个窖洞,好将坛子存封进去,林青穗笑道:“等凑足几两银子,咱就去钱庄找人兑成整银,不必挖窖这么麻烦。”
“这倒也是,”林青芜点点头,欢喜过后才想起疑惑来:“对了!三妹,你如何会算账?是跟谁学的?”
林青穗一愣,支支吾吾道:“见旁人算过几次啊,就学会了,”林青芜显然不信,却左右想不明白有谁教过三妹算账,林青穗被追问急了,嘟囔一句:“哎呀,梦帝菩萨教的。”
三妹不声不响竟这样有能耐,林青芜既纳闷不已,又不得不服气,一直到晚时睡觉,还在碎碎念叨着这事,“二姐,别想了,”林青穗困得迷迷糊糊道:“日后,我慢慢教你,识数算账,”林青芜不由得心一喜,咬着唇细声问:“真真的?难不难啊?”
“难,”林青穗像是梦呓般说着:“但是”
但是什么?林青芜没有听清后文,她却睡下了,阖眼之前,林青穗心想:“但是,来日方长,我们还有许多的,很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