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儿,穗儿,”高氏声音里带着些哽咽:“他爹,你让她俩坐过来吧。”
老林头迟疑的换了个位,林青穗心一慌:“娘,怎么了?”
“没,没,娘听你说的高兴,”高氏连忙抬手擦擦眼角,转而又笑道:“将来的日子该有多美啊,到那时,咱屋前就种着果子树,桃李梅杏什么都有,春日有花儿看,秋夏有吃果子吃。”
“待你们姊妹嫁了婆家,也做了娘亲,生了大胖小子,娇娇闺女儿,那也不打紧,娘年年挑顶好的果儿留着,粉桃儿,紫葡萄,黄果梅,肥杏子,你们姊妹想吃什么,只需捎个口信回来,娘就让你哥哥给你们送果子去。”
林青荞臊得脸都红了:“娘您真是,怎么被三妹带偏了,”林青穗眼角一酸,一颗心愈发惴惴然:“娘,只要您好好的,将来日子定然是越过越好。”
高氏眼前虽是乌蒙蒙一片,却似乎当真见到满院梅杏那番场景,她不由得埋怨起自己,明知闺女都爱吃鲜果零嘴,怎么当初不留着心,早些种上桃杏果树呢。
高氏这一失神,手上的麻团就绕乱了线,低下头使劲儿眨了眨眼,重新摸索着拆开重新绕,线头没摸对,越拆越乱成一蓬,怕女儿看出端倪来,高氏不由得有些急躁,手边扯麻线的动作愈快。
“娘?娘?”幺女的声音在耳边接连响起。
高氏稳了稳心神,神色自若的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方位微微笑着,“哎。”
“穗儿!你走开些,”是丈夫在呵斥。“娘!娘!”这是穗穗的声音。“娘,娘怎么了?”这是荞儿。
“爹!娘!”屋外又响起二女青芜急促的喊声,接着急急忙忙的脚步声踏进屋,“我听招招她娘说,我娘的眼睛瞎了,孝婶在胡说什么啊,娘,你看的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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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里外外的声音同时响起,叽叽喳喳吵吵闹闹。
高氏眼前乌蒙蒙一片,看不见任何光景,只听见有人在喊,有人在哭,高氏心里又慌又急,正要开口说话,眉心又忽地一阵晕眩。
“惠儿,惠儿!”老林头几下推开儿女,一手揽过晕厥过去的高氏。
“爹!”林青穗嗓子发干,手脚发颤,“娘看不见,娘看不见!你竟然还要瞒着?”
难怪昨晚屋里一团黑,哪怕他们刚从城里回来,娘亲都不点油灯,难怪爹爹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她,难怪娘亲一早就坐在那儿一动未动,难怪不让她姊妹靠近娘亲。
林青穗气得眼前一阵发黑,这么严重的事情,他爹娘竟然瞒着她?若不是她方才见娘亲乱拨挑线团,露出了马脚,他们还想瞒到何时?又究竟为何要瞒着!
方才还在欢声笑语的屋子,转瞬之间便是哭喊声一片,高氏忽地厥了过去,一家人顿时惊慌失措,一个个只会趴在她身上哭嚎。
就是这样,正是这般,同她梦里梦到的场景一模一样。
林青穗用力摁了摁生痛的额角,一声吼破天的尖叫:“都别哭了!”
自昨日起,她这心扑腾扑腾就没安生过,这时却莫名镇定了下来。没关系,林青穗缓缓吐出一口气,梦里是她生辰那日出的事,可这回,明日才到她生辰,她还有时间,一切来得及。
“哥,你去叫喊田伯驾牛车过来,多给他些钱,腿脚快些!”林青穗拍拍他哥哥的肩膀,再用力摇摇她爹:“你扶着娘亲!咱们去找城里,去宋仁堂找舒云大夫。”
林青穗愤愤地扫一眼屋里众人:“哭有什么用?娘亲又还没出事,你们就哭?”
“别嚎了,快收拾东西,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