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高明明站在郭家望父子面前,礼貌地自我介绍了一番。郭家望满意地打量了她一眼,目光充满赞许肯定,“就是你啊,我记得以前在外面走廊看到过你一次。”
高明明假装意外:“啊,想不到你会记得我,我也记得你呢。”
郭家望倒是真的意外:“哦?我这种大众化的脸还会被人记住哦?”
高明明嫣然一笑奉承起来:“先生气宇轩昂,风度非凡,何来的大众化一说?”
逗得郭家望开怀大笑。不等他吹捧自己,高明明接着点明了今天的主旨:“王老师因为最近家里的事,暂时不能来上班,这段时间就由我来代她上课。郭光冕学习的大致情况她跟我说过了,一些具体的细致的方面,我要是做得有什么不足可能还需要你来指出来。”
“噢不敢当不敢当…”郭家望连连摆手谦虚道:“高老师看着教吧,你肯定有经验。对于音乐方面,我是一窍不通的,不能指导你啊。教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吧,我也不指望他在钢琴方面能有多深造诣,将来靠钢琴吃饭什么的,陶冶陶冶性情就可以了…”
他非常客气,态度谦和,一点也没有王淑芬口中“强人所难”的味道。不知是因为初次见面所以表面先客气一番,还是因为换了老师的缘故。高明明在心里想着,“不管怎样以后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小心谨慎地聊了一会,她终于要给郭光冕上课了。这次郭家望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目光一半落在儿子弹奏的琴键上,一半落在了高明明脸上;他的耳朵一半听着儿子的琴声,一半听着高明明的讲解。高明明的心思一半用在跟郭光冕讲解上,一半用在留意郭家望的反应上;她的嘴巴好像只有一半是说给郭光冕听,另一半却是说给郭家望听。
孩子的世界都是一样的纯真无邪,大人的世界却各有各的纷繁复杂。孩子什么时候成长为大人?也许是在被这个社会逼得越来越紧的时候。
“叮铃铃铃…”一阵音乐声从郭家望的裤兜里传出来。他赶紧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关声音了…”然后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走出这间琴房。
目送他出了门外,高明明的心思却也随之而去,再也回不到琴房里头。心不在焉地对郭光冕讲了几句,她便以“好好把刚才教的那几句多练几遍”为由,放给了自己一些闲暇辰光。那木讷的郭光冕丝毫未察觉出什么不对,乖乖地练了起来。稚嫩的琴声响起,屋外郭家望的低语被夹杂在其中,听来断断续续。
“…我们已经订了‘金色殿堂’,哎,阿海啊,晚上你们也来‘金色殿堂’吧…你们乐队也要每天报到上班的吗?请个假就好囖…不用那更好啦,反正你们在那边也是演出,到我这边来也是演出,到我这里还赚得更多…他们要是真来不了,你一个人过来也行啊…哈哈,不会的啦,他们三个都很厉害,就算你不在,他们也可以演奏得很完美,他们三个也是一支完整的乐队啊,更何况我看你们场子那么多唱歌厉害的小姐,随便挑一个都可以做你的替补歌手,而且女歌手可能还会更受人欢迎…”
虽然听得不怎么真切,高明明还是大致听明白了郭家望好像是在劝一个叫“阿海”的乐队歌手去一个叫“金色殿堂”的地方演出,但那个“阿海”好像不太想去。高明明有些不明白,既然听起来那个乐队不用每天上班考勤,而且去“金色殿堂”可以赚得更多,那为什么还要犹犹豫豫不肯去呢?来不及思考那么多,郭家望又继续说了下去。
“对了,晚上刚好华茂许董也在,他今天刚到下江,你可以跟他见一见…对,就是华茂唱片公司,莫雅兰、张敬阳、王泽瀚他们都是华茂出来的,你肯定知道吧?多跟许董聊聊,他可以签你…呵呵,你现在在那里上班,收入是怎么样的?…这么算来确实赚不多,看你还蛮辛苦的哦。你跟许董签了就不会在乎这点啦…”
稚嫩的琴声和郭家望的低语一同断断续续进行。高明明竖起耳朵靠近门边听着听着,只觉那琴声依旧不减,郭家望打电话的声音却越来越远了。显然他来回踱着步子,不知道踱到哪个角落去了。
“许董”这个词映入她的耳朵。不知从何时起,她对“许”字就格外的敏感,尤其是从郭家望嘴里说出口的这个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瞎敏感些什么,很明显,刚才郭家望口中的那个“许董”是个唱片公司老板而不是什么局长,更何况就算听出了那“许董”真是那个许兆丰,对现在的她又有个什么狗屁用呢?
听不到郭家望的声音,高明明有些心急,可又不能直接开门出去偷听。她只有更贴近了门边一点,被动等待郭家望再次踱步回来。可等啊等,待到他再次踱步回来的时候,留给她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句口齿清晰的告别语:“…好,就这样讲了,晚上8点半在‘金色殿堂’见。”
沮丧地垂下头,却也不知在沮丧些什么。很显然,郭家望的通话与许兆丰毫无关系。听到门外他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高明明赶紧收回飘忽的心神,坐回琴边装模作样认真教起郭光冕来。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郭家望对她笑了一下,她也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尽力掩饰紧张僵硬的肌肉相视一笑。“哆咪嗖哆咪嗖…”稚嫩的琴声继续传来,高明明看似认真地指点,心中却盘算起了更大的一步棋。
“这只是第一节课,第一节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