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未浠,庭院中清爽四溢,水榭中的睡莲含苞待放,尖尖点着一滴清露,惹人怜爱。
谢衡在屋中挑选书本,而刘氏则慢悠悠地在一旁收拾细软,回头看着他。
“夫君,你们此番远去,可要好好照料自己身体,莫要玩得忘乎所以。”
“你莫要把我当孩子!”谢衡轻声笑了几下。
刘氏微低着头,细语道:“都说男儿是长不大的孩子,不论老幼。哪怕是垂髫老者,也会有一颗稚子之心!”
谢衡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刘氏身旁,轻柔地揽着她。
“莫要多想,这样只会给你徒增烦忧,在家好好带着灵儿,与母亲说说话。”
“妾身知道!”刘氏微哽咽地埋头在他的怀里。
“公子,姨娘请你过去一趟。”青虹在门口敲了两下,随后走进去,对他们屈身行礼。
谢衡对她颔首,俯首安慰了刘氏几句,便与青虹一同离去。
青虹看着他们恩爱的模样,微微别过头,跟着谢衡身后走。
行至门外,就听见郑姨娘与谢磊的谈话声,谢衡走进去。
“娘!”
“你来了。”郑姨娘对他抬头一笑,随后吩咐谢磊,“你与父亲出去后,不许调皮,要听话!”
“孙儿知道了!”谢磊乖巧地点点头。
“那你先同青虹姐姐下去,我与你父亲说说话!”
郑姨娘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过后让青虹带着他去刘氏那里。
待他们走后,谢衡问:“娘叫我过来可有什么事嘱咐?”
“坐过来!”郑姨娘坐在榻上对他招招手,待他坐好好之后才开口,“我觉得该与你讲讲我与将军的事!”
谢衡微讶异地看着她。
郑姨娘微眯起眼,神色陷入回忆:“当年你外祖家遇天灾举家搬迁,却在途中遭遇劫匪,你外祖与舅舅皆亡。在我欲保全清白自尽之时,幸得将军路过相救,我便在军营中作男子打扮,为将军洗衣做饭。直到有一日,将军醉酒……”
郑婉儿端着装满衣服的木盆,经过将军帐篷之时,无意间听见谢衿与友人倾诉。
“我母亲盼子,而阿娇第二胎生的女儿,她对阿娇有微词。那日见阿娇从母亲那里回来,愁容满面,眼睛微红,我就知道母亲与她说着纳妾之事!”
谢衿醉语微醺,叹了一口气。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她生不出儿子,那你就纳呗!”
另一个浑厚的男生,幸灾乐祸道。
“我不能!当初阿娇为了我,不顾家人反对,从东北黎族随我远赴京城,无父兄撑腰。再者,她又不是生不出孩子,我更不能辜负她的情意!”
谢衿的声音略带痛苦,随后咕噜一声,又是一杯酒下肚。
“嘿,谁叫你小子当初把人家黎族的小公主给勾搭跑的!若是无你,想必她必定在东北横行,就算无子,哪个敢说她!”
“你可知我见她的第一眼?那鲜衣怒马,胜仗归来,正是意气风发。东北世族为感谢我,特意为我设宴,那晚篝火明亮,星光灿烂。”谢衿缅怀地描绘着他与裴阿娇的第一次相遇,声声柔情,“她穿着黎族盛装,披星戴月地自湖那边走来,圣洁美丽。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女人只能属于我!那是我第一次听见心跳的声音!”
“于是你就千方百计地夺取人家姑娘芳心,最后弄得人家非你不嫁,连父母也不要地跟你跑了!”另一个男子调侃道。
谢衿低声笑了几下,“差不多吧!”
郑婉儿在帐篷外,吹着寒风,听谢衿讲述他与另一个女子的美好故事。
那一晚,她梦见自己就是那位被谢衿倾心相待的黎族小公主,之后甜蜜地笑醒了,于是梦也醒了。
望着漆黑的帐顶,她一夜未眠。
另一天,趁着谢衿帐篷无人之时,她鼓足了勇气。
“将军,你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愿以身相许为将军解忧!”
谢衿敛去了嘴角的笑,脸色变得严肃。“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郑婉儿丢掉那一丝怯意,眼睛盯着他的脸,“我昨夜偷听到将军与松世子的对话,若是将军纳我,我定不会妨碍将军与夫人感情。”
谢衿深深地看了她许久,最后拂袖让她出去。
郑婉儿不走,梗起脖子,做最后一搏。“将军母亲到时候定会亲自给将军纳妾,那妾室保不定会有非分之想,伤了将军与夫人的情分!”
谢衿犀利地看着她不语,她知道这时候要表现得坦荡一些。
“只是这样会委屈了你……”谢衿开口道。
郑婉儿听谢衿这么说,就知道自己打动了他。“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何况将军府也不会亏待我,我并没有什么损失。”
最后,谢衿班师回朝,带着郑婉儿去将军府。
那日谢府门口站着许多人,不乏女眷。在那么多人中,她第一眼就看见了裴阿娇,更是惊为天人,不由自行惭愧。
后来,她看见了星光破碎,消逝在无垠的黑暗中,随后陷入无边沉寂。
“太太整整一年未理将军,将军也难受了一年,而我也在那一年生了你。”郑姨娘感叹道。
谢衡低头沉吟不语。
郑姨娘拍着他的手,欣慰道:“还好太太大度善良,并未亏待过我与张姨娘。这些年,我看着将军与太太一步步走来,深知他们的不易。”
“那张姨娘?”谢衡问。
“将军只有一个儿子是不够的,于是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