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医治天下,却医不好人心。
一
“明夜”里。
“都跟你讲了,我不像人类那样娇生惯养,这点小伤用不着给我包扎。”
内间里燃起了火炉,抵挡秋的寒意。子夜身缠着绷带,伤口被包扎得很好。
“万一伤口没处理好会感染的!还好你这不是致命伤。”白冥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喋喋不休说个不停。
“就算是致命伤我也死不了。”
“就是因为会死,凡人才会不让自己受伤!你就算不会死也会痛吧,还不好好养伤!”
子夜噎住了,无言地扭过头去,不以为然,“切。”
“这话说得好。”一只修长的手打开了门,进来一个红色头发,背着药篓的男子,还有一个年幼的孩子。
“药神药也,你来的真不是时候。”
“谁说的?我来的很是时候,你不是受伤了吗?”药也笑眯眯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子夜对药也也是了解的,“你可是不会轻易登门拜访的人。”
药也听了,也收起了笑容。
“我是来归还木有枝的。”
一
药也从小跟着师傅。
他和师傅是江湖行医,师傅随身带着一个药箱,里面虽小,但草药一应俱全,药也背着一个药篓,草药不够的时候,就采来装在药也的药篓里。
这就是师徒二人全部的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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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医术精湛,但收费时少时多,有时候宁可自己睡桥洞,也不收穷人家的银两,又有时候,草药明明没有那么贵,师傅也会多收几两恶地主家的银两。
直到一次,师傅接下了一个富贵人家的请求,请他们去给小姐看病。
那小姐双目浮肿,熬得通红,像是经常哭泣的样子,呼吸不平稳,时快时缓。师傅诊了那小姐的脉,神色很是凝重。
“你们小姐的病,是治不好了。”
师傅告诉药也,那小姐脉搏无力,呼吸急促,应该是郁结之症,面有泪痕,大概是心病。
“心病治不好吗?”药也不是太明白。
“世界,最难医治的,便是生病的人心了,知道吗?”师傅揉了揉药也的脑袋。
二
之后,过了很久很久,药也长大了,离开了师傅,游走在人间。
他在沛县一座山,遇到一个妇人。
那妇人央求他为儿子看病,他同意了给她儿子诊脉,由于草药不够,他去采药。
药也拨开杂草,没有看见自己要的草药,倒是看见一根树枝,散发着清香,绿油油的叶子蛮可爱的。
“哎,木有枝遇有缘人了。”声音从头顶传来,药也仰头,原来树挂着一个白衣男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白衣男子笑吟吟地说,“木有枝可以听到别人的心哦。”
话音未落,白衣男子已不知所踪。
药也回到妇人那里,他听到了妇人身传来一种空洞的声音,很像是被朽空的声音。
他好像明白,“听”到人心是怎么回事了。
这木有枝,可以让人“听”到生病的人心。
他再一次遇见那妇人时,她已经是汉高祖刘邦的皇后,吕雉。
药也刚好看到梁王彭越被刘邦废为庶人,流放蜀地。流放途中,彭越遇到吕雉,向她诉说无罪,吕雉答应为他说情,将其带回咸阳。
可是她出尔反尔,对刘邦说:“你把彭越放走,等于放虎归山。”刘邦遂将其处死,并剁成肉酱,分赐与其他诸侯王。
他再一次听到吕雉身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声了,可是他身为医生,却无能为力。
三
第三次看到吕雉。
她愈加心狠手辣,将戚夫人斩去手脚,薰聋双耳,挖掉双目,以哑药将她毒哑,抛入茅厕之中,称为“人彘”,竟然还叫儿子刘盈来看。
药也听到了两个空洞的声音,看来,刘盈也病了。
他看不下去了,进入宫中,面对惊异的皇太后和皇帝。
“你们的心,生病了。”
吕雉听了哈哈大笑,嗤之以鼻,而刘盈却把手放在胸口,“那你能治好吗?”
药也垂下眼帘,若他真的能治得好人心,事态就不会发展到这么严重了。
“我,无能为力。”
师傅说的没错,世界最难治的,是人心。
四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药也,你也有继承人了。”
药也娴熟地给子夜绑绷带,听到这句话,一不留神碰到子夜伤口。
子夜却毫无反应。毕竟,大难不死的黑无常已经麻木了。
但是,白无常却…;…;
药也复杂地看着和任白无常一模一样的白冥。子夜那家伙已经很难过了,这又摆着个白无常的继承人,不是明摆着在刺激他么?
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