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扶苏身上。
扶苏笑了笑,似是无意看向了方才义愤填膺那位老兄,眼底幽幽,道:“如今天下不稳,异族对我大成向来存觊觎之心,自然是盼望武林内乱。此等关乎武林安稳之事,自然要谨慎察之。”
扶苏此言无疑是和言之凿凿说莫无枫身死与落月崖有关的人唱反调。若是旁人这么说,免不得被有资历的攻击,只是他在武林众人中地位超然,所以一些人即使对他所言有些不满,却也没有多言。
魏闫认同地点点头,道:“扶苏君所言不错,此事确实需谨慎。明日鹤归公子便会前来,此事也会有一个定论了。”
见魏闫有心结束这个话题,众人便说起了这段时日武林中大大小小的一些纠纷,顺便调解一些门派与门派见的矛盾。论事一直到傍晚才结束,众人起身准备离场。
扶苏不动声色揉了揉额角,这件事比他想象中的牵连还要广,还要严重。他牵起墨卿的手,朝她略带歉意一笑:“坐了这么久,累了吗?”
墨卿摇摇头,她觉得听这些名门正派论事还算有趣,名门正派看起来风光无限,底下有多少摩擦和龃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听得越多她就越解气。
“这位小姑娘是?”宋长清刚起身朝扶苏这边看,本想邀他同行走回后院,没想到却看见了他牵着一个女童。
墨卿看了一眼扶苏,扶苏也看回了她一眼。然后她心领神会,抱着扶苏的腿,故意提高了声音:“爹,我饿了。”
众人被孩童清脆稚嫩的声音一惊,连忙看是谁带了孩子过来。定睛一看,没想到居然是扶苏君!
因为墨卿矮,坐下时被桌案挡去了大半身子,她也安安静静坐了大半天,以至于没有人注意到了有个女娃娃混进了江湖中最高层的论事。
众人被这时咬字清晰、毫不含糊的“爹”震惊了,纷纷目瞪口呆看向了扶苏。
“什、什么?”宋长清几乎是有些失仪地站起,连自己失手打翻了茶盏也没有察觉,脸上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惊愕,她看着笑得无邪的墨卿,一时间万般情绪汹涌而来。
没人注意到素来温柔有礼的桃源渡大师姐在人前失仪了,因为在场议事的武林巨擎们都惊呆了!
天呐!扶苏君竟然有了个如此大的女儿!
陆翎在一边猛摇折扇,险些把折扇都摇烂了才硬生生憋住那汹涌而出的笑声。他压抑地咳嗽了一声,翩翩如玉道:“若无大事,我便先走一步了。”
说罢,他也不管魏闫听进去没有,就一拱手头也不抬溜了。再不溜,就会被那群八卦的人逮着他问三问四了,他可不想被凶残的师兄削掉一层皮。
哼哼,用半路女儿挡桃花这种事,亏他师兄能面不改色做出来,真是没脸没皮。陆翎一边加快了脚步,一边对扶苏翻了一个巨大的且十分鄙夷的白眼。
墨卿是顶着几十道火辣辣的目光和扶苏离开的,她还能隐约听见身后一些各门师妹的心碎声。她摸了摸脸,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真是罪大恶极的感觉。
“哥哥,你拿我档桃花,可真是一点也不君子了。”墨卿摇了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且不说那些烂漫可爱的小师妹们,那宋长清长得和皎皎明月似的,扶苏居然一点也不动心,她都快要心疼美人了。
扶苏微微一挑眉,然后朝她温雅笑了:“我何时说过自己是君子?”
“……”
那你可真是有自知之明了。
墨卿忍不住翻了个陆翎式的大白眼,扶苏此人就像黑心棉,外白内黑,连芯都黑透了。
……
扶苏君有女儿了这个消息如暴风雨一般一夜之间刮遍了整个上阳关,去茶楼中听小道消息,必定会听到这个。一时间,无数美人为之心碎。
第二日,墨卿难得早起。虽说是早,却也没有扶苏早。她每日比扶苏晚睡,却比他晚起,以至于还没见过扶苏的睡相如何。
见她醒来,侍女上前为她穿好衣裳,又打来水为她浣面洗漱。然后墨卿得知,扶苏和陆翎一早就被魏闫请去下棋了,听说是有要事相商。
“扶苏君说小小姐若是觉得无聊,可在庄中走走。只是庄中如今人多手杂,还请小小姐不要走到前院去。”
墨卿点头应下,打算随意逛逛。
一路沿着蜿蜒曲折的石子路慢慢悠悠走着,似乎是昨夜下了一场夜雨。朦胧的晨光,舒展的兰叶,微绽的兰花,和一只翩跹的、正在收翅的蝶,掠过兰花时轻轻一点,是说不尽的温柔。
墨卿的脚步忍不住慢了下来,五官变得极其敏锐。
流连花枝的微风,似远似近的鸟鸣,沾染着湿意的花香。
一时间,她只觉得心境澄空。
好似那些过往的深仇大恨、悲欢离合都成了消弭的云烟。
空空如也的丹田忽然有了一丝波动。
她浑身一震,蓦然回过神来,一瞬间险些分不清自己是身在何处。站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反应过来,镜花水月的最高层的玄奥之处,似乎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