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讲的你晕头转向了,稀里糊涂间不还是要答应下来的。
只是在听到那句“还先是这样吧”的时候,他分明听得出张凌烟言语间的淡然,还有眸光的微微暗淡,配着整张脸,就是静默底下透着些迷茫。
的确是这样,就连张凌烟自己都不清楚,她同张启山之间到底算什么,以后又会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她从心底里是有这些小期许的,但很快就会被深深的悔憎所压制。
那是对自己的憎恶,对他人的不起。
她还没忘记。
自己还有人需要找,还有责任需要扛。
在谈话快要结束的时候,张凌烟问二月红:“夫人的病,好些了吗?”一提到丫头,二月红就是满心的忧思,悉心调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什么起色,还是离不了床,更不用说恢复到之前的样子了。
见着张凌烟满眼的担心,她自己都是一身的伤需要养,这要是告诉她实话,又是徒增麻烦,倒不如不说,于是到嘴边就溜出来一句“好些了,你安心休养,回去之后,丫头她可能就好得差不多了。”
张凌烟点点头,但始终觉得二月红满眼倦态,丝毫不见轻松,但只是一闪而过,她也不太确定。且二月红已经往门口走,她也就没有再追问了。
过了一会儿,张启山才开门进来。张凌烟透过半开的门,看见了二月红离开的背影,她不待张启山将门关好,就急不可耐的追问道:“二爷都同你说了些什么?”
张启山握在门把上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了转动门把手的动作。
“没什么,就闲聊了几句长沙城的近况。”
“哦。”
张凌烟知道他没同自己说实话,但也懒得戳破他,就这么放过了这个话头。
“我什么时候才能下床开始走路啊?”张凌烟问道。
“今早问过医生了,说再等几天就可以了,你再忍忍,知道你急。”
张凌烟撇撇嘴,岂止是急,她只觉得自己都快要在床上待到长蘑菇了,而且身上的伤都在结痂,她还要忍受着那种挠不得的痒意,除了看看风景,吃吃饭根本无从转移注意力。
但张启山只将医生的话说了一半,早上的时候,医生检查完伤口后,特意将张启山叫了出去交代了一番话,大抵意思就是这伤是在愈合了,但是腿上那处贯穿伤很深,有可能在下床走路时会有影响,诸如疼痛,伤口撕裂,走路的不协调等都有可能发生。希望张启山到时能注意,一定要稳住患者的情绪,慢慢来。
张启山自然是不能把这些后遗症告诉张凌烟,但他就这么憋在心里也是难受得紧,也是生怕几天之后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引得张凌烟精神再崩溃。
左右为难间,一抬眼看到张凌烟的侧颜,还是决定先瞒下来。
刚刚在外头,二月红也没说太多,就只说了一句。
“我待凌烟如亲妹妹,也不求佛爷要如何照拂厚待于她,只希望佛爷姑且将她看成个女子,而不是个称手的工具,随意摆布也不怕她疼。”
就只有这么一句话,都未打算听张启山的回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医院走廊上的小格窗里透进来的光亮将二月红离开的影子拉得很长,淡淡的阴影铺成在地面上,随着缓慢的步子一点一点往前。
显得是那么疲惫。
张启山倏然觉得,眼前渐行渐远的二月红,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梨园开腔,惊艳众人的少年郎了。
他也许还是温润谦谦如君子的,眉眼一描登台便是虞姬,觥筹交错眉眼间尽是深情,舞剑自刎时坚定决绝。但许是因着岁月的消磨罢,他身上的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全都没了。
如今他眉宇间尽是时间的寡柔。
他的心胸里,装不下国家这么大的东西,他的善,也分不给全天下的苍生黎民。
他尽心顾全着他的小家,极力照拂着他爱着的,不舍的这么几个人。
不奢望济世天下,换得什么功名利禄,只求不负良人,不违本心。
不枉此生,足矣。
几日之后,医生仔细检查了张凌烟腿上的伤口,示意可以下床走路了。张凌烟当时听着也就是眉尾抬了抬,并未流露出什么过多的神情。但她心里早已是急不可待了。
医生关门的声音刚刚落下,张凌烟就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张启山一看她这般胡来,赶紧就过去一把架住了她的胳膊。
“你这还没好全,就这么毛躁。”张启山拉住她,不让她就这么自个儿跳下床。
张凌烟拍开他的手,那一句“我还能连路都不会走了吗?”还没说出口,她就不受控制的直接跪在了床边,她的一只手还撑在床沿上,止不住的颤抖着,一脸的不可置信。
“为什么,我的腿,没有感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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