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又烦恼又好笑,这算什么,她不得已穿了身女装,他还真把她当姑娘哄了?不知道是谁一口一个不喜欢女人,结果却这么大劲头。
她不敢总跟他纠缠,只好无视了他,继续行起路来。不过于心底深处她不得不承认,知道他离她这么近,她安心多了。
而又走了一阵子以后,她渐渐发现,朱成钧也不是一直都跟着她的,有时候她回头,他也会不见,她渐渐会意过来,衙役们人数众多,跟她至少得隔半个山头的距离才能掩饰住行踪,这中间就需要派出斥候,以免失去她的方位,朱成钧实际上是自己担当了这个斥候的身份。
不知道朱成钧把那些虾兵蟹将般的衙役怎么个调治法,总之他身为主帅这么时不时脱队,后面居然也一直太太平平的,有时便惊起些鸟雀来,因这山里还有座道观,加上也会有猎户进山打猎,赵拐子也一直没起疑心,她倒担心展见星起疑,走一阵就拿话哄她:“你放心,跟着婶子走,错不了,这深山里人都没几个,婶子就是个骗子,把你往这骗也没好处不是。”
展见星随口答应着,借机也问她一些翠微庵的事,据赵拐子的说法,这翠微庵本是本地一家大户设来安置犯错女眷的庵堂,后来大户败落了,庵堂因在深山,没人乐意管,还在庵里的女眷们只得自谋生路,她们进山时都带了各自的嫁妆,倒是不缺钱,但从前有家里定期送油盐米面等日常嚼用过来,如今没了,女眷们家世既败,又是犯错之身,不想下山见人,因此需要另找一个人代为在山上山下跑腿。
这个人必须是个女人,因为庵里都是出了家的清修姑子,不便与男子打交道。
整篇话有因有果有模有样——只除了和冒氏说的完全不一样。
对赵拐子这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展见星算服了,怨不得冒氏上当受骗,赵拐子这完全是根据被拐人的需求量身定制了。
这么一路听赵拐子编谎,一路往山里走,展见星不知翠微庵的位置,但她知道路途所需花费的时间,和赵拐子在山里露宿了一晚,到得第二日太阳升起时,她就开始着意留神了。
一时装作着急问赵拐子还有多远,一时悄悄回头瞥着身后动静。
她瞥到第二次的时候,朱成钧从林间冒了出来,冲着她打了个哈欠,又揉揉眼睛。
展见星轻咳一声,转回脸来。看样子他一夜没睡,她也没有,这当口,谁能睡得着,她神经一直紧绷,恐怕半途出了意外白忙一场,倒也不困,但被这么一带,她不由也打了个哈欠。
赵拐子听见,转头笑道:“夜里没睡好?其实没事,点上了火堆,那些畜生都不敢来的。”
展见星扯扯嘴角,心道你这个披了人皮的畜生可比那些野兽可怕多了。嘴上又问一遍:“婶子,快到了没有?我快走不动了。”
“快了快了,”赵拐子一迭声道,“看见那个山头没有?走过去就到了。”
说起来容易,看着也近,等真的到跟前,足足花了两个时辰。
太阳已经到头顶上了。
展见星望着终于出现在眼前的一大片缓坡上的庵院,心头一口气松下来,不管怎样,这回好歹能把庵里受苦的姑子们救出去了,不算白来。
庵外有姑子在劳作,赵拐子不知是不是吃了冒氏逃跑的教训,这回没把展见星留在外面,紧紧地拉着她走了进去,走过观音殿后,来到一间位置最里面相对大些的庵舍前,才道:“来娣,你在这等等,我进去告诉师太一声,就叫你进来。”
展见星力持镇定地点了点头:“嗯。”
赵拐子才敲门进去了。
展见星暂不敢乱走,只是假装好奇地把目光四处游看着,她发现冒氏说得不错,这里从外面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对,甚至有点像个小小的世外桃源。
——不。
“……呜,滚。”
细碎的痛苦喘息声隐隐随着山风送来,因为太过细微,展见星一时分辨不出是从一排庵舍里哪一间传出来的,她正凝神去听,赵拐子出来了:“来娣,我和师太说过了,师太听了你的身世,也很可怜你,你到师太跟前再央求央求,态度恳切些,这事多半就妥了。”
展见星想为大局暂且忍下答应,那痛苦声又响了起来,且更大了些:“我说……不知道……”
她心下惊跳,就势停住脚:“婶子,什么声音?”
赵拐子也听见了,脸色变了一变,有点不耐烦:“哪有什么声音?你听岔了,快跟我进来,师太等着你呢。”
她话音一落,这回响起来的直接是个粗豪而大的男人嗓门:“相好一场,我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真想为难你,但前几天那娘们跑得蹊跷——”
展见星手腕一紧,是赵拐子紧紧地抓住了她,号称连米油都不要男人采买的深庵里忽然出现了大模大样的男人声音,赵拐子一方面心里暗骂怎么这么寸,都过去几天了还在审那事,一方面也并不畏惧,肉都进了锅里,还怕她跑了不成?
她没想到的是,她以为捏在手心里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