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玲珑垂头说了声“是”,却听刘南图说道,“玲珑,你可曾真正明白你母上的心思?”
杨玲珑道:“父君,儿臣确实有些想不明白。儿臣自受封岷王以来,已逾五年,为何母上迟迟不愿册封儿臣为东宫?儿臣这几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夙兴夜寐,不曾有片刻的松懈。开三堂六府,辅佐母上,事事尽心,并无差错。杨琼当年哪有儿臣的半分用心?为什么母上总是包庇杨琼,却不曾看到女儿的好处?”
刘南图看着杨玲珑忿忿不平的样子:“玲珑,你连你母上的心思都看不透,如何却争这个储位?”他哂笑道,“你母上绝不会真正降罪于杨琼,只要他活着一天,玲珑,储君的位子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她之所以能封你为岷王,只是因为太后娘娘,因为我,因为刘氏一族。她不敢失信于武侯的后人,仅此而已。”
杨玲珑双唇微启,轻轻吐出四个字:“我不甘心。”
刘南图道:“杨琼,是欧阳长雄的儿子,你母上怎会舍得杀他?当年的乌台之乱,灭了多少高门,杀了多少高官,杨琼还不是安然出宫,在擎云山逍遥自在?玲珑,你母上花了多少心思,赔了多少人命来保护杨琼,你难道一点都看不出来?”
杨玲珑紧抿着唇,默默不语,良久,方缓缓道:“只要杨琼死了,便永无后患。”
刘南图冷笑:“玲珑,你不要小看你母上的筹谋,你皇祖母都做不到的事,你未必能够完成。”他又拉开弓射了一箭,“打蛇要打七寸,打草惊蛇只会把自己陷入被动。你现在要做的,首先是要阻止杨琼回京。”
杨玲珑道:“难道就连太后娘娘,都不能阻止母上的一意孤行?”
刘南图将手中的弓一抛,缓步走到案几旁,拿起一块汗巾擦拭着身上的汗:“你母上如今对太后和我都存着十二分的戒心,她想把刘氏一族连根拔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脸上渐渐有了阴仄的神情,“你母上曾经同我玩笑道,如果要将皇位传于你,便要我先她而死,她才放心。”
杨玲珑的脸上露出了极为震惊的表情:“父亲!你绝不能答应!”她的声音颤抖,失声道,“玲珑宁可不要皇位,也不能失去父亲!”
刘南图只是一笑:“虽然只是一句戏言,足以叫人寒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二十年夫妻,亦不过尔尔。”他平静地看着女儿,“你根本不曾领教过你母亲的狠心和绝情。帝心如铁,本就是孤家寡人,又何来深情厚义?玲珑,从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若输了,不但自己尸骨无存,就连你父君,还有你皇祖母,包括刘氏一族,无一能幸免。”
杨玲珑冷笑道:“父君,你说错了,母上不是绝情,她只对一人有情有义,连带着杨琼也成了她的心头肉。从小到大,无论杨琼犯什么错,母上从来只会姑息他。而我却容不得有一丝一毫的差错。本以为只要杨琼离宫,母上就会渐渐发现儿臣的好处,谁知,他却始终阴魂不散,果真是我命中的煞星!”她握紧了拳,“我就不信他的命就如此硬!”
刘南图放下手中的汗巾,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慢慢撮饮着:“玲珑想如何动手?”
杨玲珑道:“儿臣自然不会出面。这几年,沈碧秋已经将江南各派瓦解分化,儿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用武林中人却对付杨琼,再好不过。”
刘南图道:“沈眉不可信,沈碧秋更不可信。沈眉原是欧阳长雄的心腹,最后却卖主求荣,他的儿子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物。”
杨玲珑却脱口而出:“碧秋对我忠心耿耿,而且他心思缜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