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八荒莫玄在此立下血誓……违背此誓,弟弟莫秉书不得善终,生生世世不得轮回,为终日游荡的野鬼,即便轮回也是堕入畜生道。”
“够了吗?”
莫玄近乎嘶吼。
大宗师叹一口气:“天下将乱,深渊之火,犹如厉鬼,都是无奈之举,玄女大人切莫往心里去。”
莫玄嘲讽地笑。
***祭台。
少年固执地说:“我要听姐姐亲口说,你们……都给我滚!”
他不信姐姐会抛弃自己。
那么好的姐姐,他爱她,远超这世间万物。
终于,少年看见了一抹白衣,比塞外的雪还要圣洁,少年眼梢的戾气登时烟消云散,脸上含着笑意,痴痴地看着莫玄。
姐姐的眼睛有些红。
好像哭过。
“姐姐。”
他喊。
莫玄看着他,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走上祭台的中心,“着手准备祭天仪式吧。”
少年面色笼罩着可怕的阴云,他紧咬着牙,问:“姐姐,是你的命令吗?
你要我祭天吗?”
莫玄道:“天下危难当头,你的身上有着王室血脉,便意味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莫儿,这是……我们家族的荣幸,你会成为八荒的英雄,姐姐会在高山之巅为你立下英雄碑,会找最好的匠人,在王宫重地为你打造独有的雕塑。”
少年退了几步,“所以……姐姐丢下我了?”
“这……”莫玄复杂地看着他:“莫儿,听姐姐的话,好吗?”
“你要丢下我?
你既然要抛弃我,当初又何必把我带走,何不如让我死在那污水之下,再也见不到这片艳阳天?”
“姐姐,你好残忍。”
少年状若癫狂,大笑了数声。
“我啊,真的,好爱姐姐呢,姐姐可以杀我千万遍,但不能抛弃我。”
他在往后退时,身上的气息变得凌厉。
大宗师暗道‘不好’,振臂一挥,下令:“将他囚住。”
乾坤大牢,从天而降,桎梏着少年。
“你们想要我祭天?
做梦吧。”
少年拔出一把匕首,朝天丢去,再以精神之力操控,只见匕首在他的脊椎骨划了一刀,插在邪骨的一根噬魂钉脱体而出。
少年伸出了双手,左手攥着染血的噬魂钉,右手握住匕首,残忍地一笑:“若我体内无噬魂钉,是不是,就没有祭天的资格了?”
“拦住他!”
大宗师两眼瞪大,吼道。
侍卫们冲来。
莫秉书冷笑,一手将噬魂钉粉碎,右手再挥,光芒涌动,狂风四起,只见他掌心小小的匕首,赫然变成一把弯刀。
弯刀削铁如泥,轻轻松松摧毁了乾坤大牢,滚滚飓风之中,少年的脊背流血,又连中几刀,堪堪躲掉了皇室侍卫的逮捕,逃出生天。
他留下一句话。
“姐姐是个骗子。”
“明明说过,永远都不会丢下我的。”
莫玄望着混沌的虚空,两行泪水滑落。
——小书,你可知这世间的迫不得已?
莫秉书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荒的人终于绝望,没人能替他们挡去深渊天劫了。
至于大宗师,在愤怒之下,找来巫师,不停地在莫玄耳边说她肩负重责,因为姐弟的冷漠,亿万生灵将毁于一旦。
莫玄饱受痛苦,日渐消瘦,神智都没有那么好了。
巫师日以继夜,在她耳边吟唱了十个月,在莫玄的潜意识里,为莫玄塑造了爱民如子的形象。
莫玄越来越憔悴,她俨然成了一个冷酷十足的帝王,但仔细看去,她的眼神有些涣散。
深渊天劫降临的前夕,八荒的四方天地都燃烧着可怕的焰火,已经成为了一座火炉。
莫秉书来到她的宫殿,点燃一炷mí_hún香,将熟睡的莫玄背走了。
临走之前,他去见了那个毒医,严格来说,那应该算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吧。
对于毒医,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毒医锻造出了一面符文,撰写着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匆匆使了一招毒术,将一部分变作空白。
莫秉书走了进来,问:“你告诉我,姐姐他真的丢下我了吗?”
“七王子,真相,有那么重要吗?
玄女大人很爱你,她是那么的看重你,难道你非要执着于那一点,不肯放下吗?”
毒医反问:“你扪心自问,玄女大人待你如何?
你以为玄女大人不知道是你把那些联姻对象吓走的吗?
她故作不知,同时与属下说过,此生不嫁,只想陪着你。
她知道你的性子,只会听她的,你还要她如何?”
“天下人比我还重要吗?”
他像个疯子,不听毒医的话,只执着于钻牛角尖。
走进死胡同里的人啊,是出不来的。
有些人用尽一生,也只是在南墙撞了个头破血流罢了,始终没有得到心中想要的答案。
“你若真的爱玄女大人,你便知玄女大人心系天下,何不为了她的天下去祭天?”
毒医问。
莫秉书紧盯着他:“天下在与我抢姐姐,甚至地位比我还高,我怎能大发慈悲,为他们去死?
我不会的。”
毒医看着此刻满脸阴沉的少年,微怔片刻突然想通了少年偏执的点。
兴许,若宗师们没有擅作主张,而是顺其自然,让莫秉书知道玄女的真正意思,大概,少年会自愿祭天。
在少年的意识里,所谓的天下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