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与我作对反而有时候比较方便。”艾萨克望着他,目光中带着怜惜,“但你查得太深了,我留不得你。”
楼下的派对还在继续,柔和的音乐夹杂着零散的欢声笑语传上来。二楼的花园阳台是整个别墅的禁地,没有高登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高登睁大了眼睛,苍白的美丽面庞爬上了恐惧,他一动不动地盯着眼前的人,下嘴唇因为不甘心而被咬得鲜血淋漓:“你到底要做什么?”
艾萨克左手掏出了一支注射器,用牙齿扯掉了针头处的保护套,高登开始剧烈的挣扎,迅猛龙牢牢地将他按在椅子里,那一管淡蓝色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注入了他的皮肤里。
高登的冷汗不停地往外冒,那些未知的液体顺着血管迅速流变了他的全身,一股强烈的麻痹感慢慢席卷了他。很快,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肩头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可怕速度开始愈合,连被咬破的嘴唇都眨眼恢复如初。艾萨克轻轻地捏住了他的下巴,大拇指擦过他的颈动脉,那里的脉动已经变得很低了。
“老师……”他无意识地呢喃道。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外伤愈合了之后,不停有更危险、更内部的血液从他的嘴角处流出来,他被呛到了一下,激烈地咳嗽,却感觉不到半点的疼痛。
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恍惚了。
艾萨克脸上难得地流露出了温和的神色,微微低头注视着那双祖母绿的眼睛,轻声道:“你不会感到任何痛苦,放松一点,想些开心的事情吧。”
高登似乎不愿意接受这个仓促的事实,无济于事地挣扎了一下,更多的血液从他的嘴里涌出,他几乎无法呼吸,每发出一个音都带着可怕的血气泡的声音:“你……你……为……”
“我很抱歉。你派助理查我的私人实验室,查我的过去,查p.1的下落,查我和812之间的关系,甚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这些都没关系。”艾萨克说,“只是不该去查伊莱而已。”
高登的眼睛已经睁到了极致,祖母绿的瞳孔里混杂了绝望、震惊、不甘和悲伤,看上去像血腥恐怖片里的美丽男主角。艾萨克把他的刘海别到了耳后,声音越来越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答案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当然查不出什么。”
艾萨克露出了一点微笑,伸手擦掉了高登眼角凝聚了一颗小水珠:“我的父母也许是某个地质探险队的成员,被困在某个地方之后莫名其妙生下的我。当然这些都不要紧,我能够有所记忆的是,杰瑞米的父亲,那个伟大的地质学家将我从龙母的地盘救了出来,给了我人类的名字和身份,让我当了他的养子,并且到死也没有提过半句我的出身——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天方夜谭一样?”
艾萨克拿来了桌那边的椅子,像老师谈心一样坐在了浑身是血的高登的对面。
高登第一次做他的学生的时候,两人便是这样面对面坐着,以师生的身份聊着彼此的理想和信仰。他到现在还记得艾萨克谈到龙母时脸上的表情,那双总是带着冷色的冰蓝色眼睛纯粹而温和,迎着窗外阳光的脸带着深深地笑意,有些眷念地跟他说:“龙母是一切的起源,是真正的盘古。她做了自己该做的牺牲,我们也应该好好珍惜。”
此刻,在这个四面透明的封闭阳台里,艾萨克的脸上洒着柔和的暖色灯光,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高登面前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他认真地凝视着那双祖母绿色的眼睛,嘴角带上了纯粹的笑意:“我喜欢你这双眼睛,它总让我想起很多只剩下影子的回忆。如果不是因为伊莱,我们之间不会走到这一步。伊莱是我最后的希望……”
高登嘴里发出了破碎不堪的声音,他迫切地想要说着什么,但所有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融在了内脏的血液中。他整张脸都扭曲了,没有知觉的手拼命地想要去碰对面的人,但伸到半空便已经是极限。
在他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艾萨克的脸变成了一个虚影,似真似假,连声音都恍若隔世。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但到了这个地步,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身外之事,他感到了危险的平静和安宁,大脑放空,许许多多画面走马观花地从眼前飘过,他想起自己没有完成的理想、中途夭折的项目、至今没有找到的杰作812、也许已经落入同样地步的助理,还有他曾经的老师艾萨克。在他还没有怀疑自己的老师之前,他曾经发自内心的尊敬他、钦佩他,甚至无意识地倾慕他,但那些很快就变成了泡影,就像他自己即将猝死的人生一样。
高登发出了自己最后的挣扎,他的手终于碰到了那人的手背,但甚至还来不及在上面留下一个指甲印,那手已经无能为力地垂了下来,只有那双漂亮的眼睛还可怖地大睁着。
艾萨克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那里毫无动静。
他站起身,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信息。亚尔曼在五分钟前给他传来了一张照片,高登的助理试图闯进他的私人实验室,被激光切成了碎块。文字部分简短地写道:“研究所的防御系统启动,所长亲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