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过七岁,但老爸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在我的体内注入了龙母的浓缩原液,硬是把我从死亡线里拉了回来。
“我以前有跟你说过关于我老爸的事情吗?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比艾萨克还要聪明,如果不是受我的连累,他也许能成为这个世纪最伟大的生物学家。当然, 我不是在自责, 他不喜欢我自责, 总是跟我说, 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只要是自己选择的道路, 便没有什么可惜的。”
诺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微微带上了笑意:“嗯。我也这么觉得。”
“是啊。”伊莱赞成地点点头,“他在我的体内注射了龙母的原液,让我变成了一个保质期极长的生物培养皿,我的变异细胞们给它们提供良好的生存环境,而它们则抑制细胞的进一步变异。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恐龙的细胞在我的身体内与我和平共处……”
“……”
“不过前段时间我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听说濒临死亡。艾萨克为了救我,给我注射了更多的原液,打破了体内的平衡——”
伊莱在毛毯里面轻轻动了一下,眼睛转过来,落在了诺亚脸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忍不住对这个初次见面、初次接吻的男人讲这么多,活到这么大,关于铂鳞病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却在这个奇怪的晚上,好像魔怔了一样,滔滔不绝地倾倒自己所有的秘密。
开着车的男人的侧脸因为他的话而凝固了,利落的线条绷成一座雕塑。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所说的怪物,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也许下一秒,我就会变成一头残暴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恐龙,跳起来把你撕成碎片。所以就算我想要跟你去西尔维亚,就算你想要带我去西尔维亚,这件事情也不会这么简单。”
伊莱仰着头,装作不经意地盯着晃动的车顶,余光里却在悄悄地打量着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他忍不住想起实验室里那群总是用敬畏的目光望着他的研究员们,手指因为紧张而握紧了。
“伊莱。”
诺亚温柔地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这一声唤得伊莱心里泛起了涟漪,用鼻音道:“嗯?”
“你觉得我们之间曾经是什么关系?”诺亚问了一个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伊莱“啊”了一声,反应了一小会,犹豫着道:“大约是彼此很重要的人吧?没准还是情侣什么的,我挺喜欢你这样的类型……”
诺亚却放轻了声音,道:“我是你一手养大的小怪物,你把我从满是淤泥里的小溪中带回来,从破茧养到成人。我的代号是项目代号是‘破茧’,实验室里的人叫我‘不死的怪物’、‘恐龙之王’,只有你给我取了一个名字,叫我‘诺亚’。”
“……”
伊莱失去了声音,睁大眼睛,望着那张侧脸,脑袋又开始疼起来了。
“所以我不会在乎你是什么,人类也好,恐龙也好,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伊莱。”
高速行驶的军车里面,诺亚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身子,近乎虔诚地在伊莱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伊莱几乎被这个吻灼伤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他的大脑陷入了巨大的混乱,被修剪过的记忆在疯狂的挣扎,眼睛因为疼痛而开始泛红。
“我……我想不起来。”
“没关系。”诺亚在温和又认真地说,“如果真的想不起来了,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伊莱紧紧地抓着毛毯,“重新开始”四个字让他迟迟说不出话来。
诺亚轻轻勾起了嘴角,将车载音乐的声音开大了一点,加快了车速。
不一会,他们便到达了指定的坐标,那是建设到一半的防护带和西尔维亚市接壤的地方,半透明的、类似于鸡蛋膜的巨大防御圈就在他们的面前,此时竟然开出了一个小小的门洞,刚好够这辆军车的进出。
诺亚将车开进了门洞里,防御圈在他们的身后又自动愈合了。车载的显示屏上亮着此刻的时间,3点25分,这个被幽闭的城市正陷在沉沉的熟睡里,除了路灯照亮的那一小块之外,到处都是寂静和漆黑。
“也许你将那些东西忘记了也不错。我们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面,似乎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躲避追杀,甚至几次都接近死亡,”诺亚的声音在绝对的午夜里显得很安静,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伊莱的心里,“我觉得西尔维亚不错,我们曾经在这里住过一小段时间,在某个长租公寓里租了一间小小的房子。改变世界太难了,我想至少改变一个小小的城市……”
手机再一次震动了起来,诺亚停下话头,看到铁骨给他发来的信息,里面只写了一个词:“小心。”
随后又是一段由系统生成的加密代码,破译出来之后是一个很小的程序,上面有三个红点,分别代表他、艾萨克和铁骨的位置。
而属于艾萨克的那个红点竟然分裂成了好几个,其中两个正朝着他的方向直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