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往山顶爬。本来便是荒山,到了深秋,更加荒得可怜,光秃秃地连棵绿色的小芽都看不到,地上铺着厚厚的一层落叶,走了半天也没遇到一个小动物。
伊莱伤口还没有好全,走得很慢,气喘吁吁的,额头很快就蒙上了薄汗。诺亚担心地想要背他,伊莱摇摇头,扶着他的手,硬是自己爬上了山顶,然后在那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上面坐了好一会。
“这里没有人呀。”诺亚说,“伊莱想带我见谁?”
伊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带着诺亚往山顶的另一头走。翻过了那个小坡,忽然之间,疲劳的眼睛里映入了一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深秋萧瑟的风吹过,在这片金色海洋上吹出了连绵的波纹,伊莱深深地吸一口气,闻到了向日葵成熟时特有的味道。
“这是一种结的籽可以吃的花。”伊莱说,“它会一直把花盘向着太阳,所以人类叫它向日葵。”
“好漂亮。”诺亚惊叹了一声。
伊莱拉着他穿过茂盛的向日葵花田,已经开始干枯的茎叶把他们包围起来,悉悉索索的,似乎在里面藏了窃窃私语的花精灵。诺亚紧紧地握着伊莱的手,忍不住又问:“我们去哪里?”
话音刚落,密集的向日葵茎叶走到了尽头,繁盛的花田里出现了一小片空地,那里有一座看上去摇摇欲坠的旧木屋,边上有一块小墓碑,墓碑上长了青苔,那青苔又被干燥的秋日烘干,远远地看上去像死掉的虫类尸体。
伊莱把花放在墓前,然后气喘吁吁地靠着碑坐下,随手扯下了那些干青苔。诺亚看到那块不起眼的碑上刻了“杰瑞米·科特”一行字,然后是一连串看上去像年月日的数字。他俯下身去,在最角落里看到了一行很小的墓志铭。
“永向太阳。”诺亚轻轻地念了出来。
伊莱清理了上次留下来的枯花,道:“这是我的父亲。”
“诶?”诺亚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在这里吗?”
“过世了的人就会被埋在地下,只留下一块碑和一句话,记录他们的生平,”伊莱道,“如果哪一天我也死了……”
诺亚捂住了他的接下来的话,大睁着眼,很生气地模样:
“伊莱还说要跟我永远在一块儿!”
伊莱“呜呜”两声,反击般地捏住了诺亚的脸。两人互相瞪了片刻,然后同时松开了手。
伊莱松了一口气,转身面向墓碑,拍拍诺亚的背,道:“老爸,上次艾萨克叔叔跟你告状说我在家偷偷养了一头霸王龙,今天把那头龙带过来给你看看,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不错?”
诺亚又把目光落在了那道碑上,望了一会,不由得单膝跪地,拂掉了碑前的被吹过来的向日葵花瓣,也学着伊莱的样子,有些拘谨地说:“老爸,我叫诺亚。”
伊莱笑出了声,诺亚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你怎么也跟着叫老爸,真要说起来,你应该叫爷爷。”
诺亚愣了好一会,随后皱起眉,似乎要反驳他。伊莱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好哥们一样亲密地搂住诺亚的肩,很自然地朝着墓碑念叨了起来:“我在酒吧的小溪里把他捡到时,心里想着稍微养大一点就放回森林里面去,但现在我把他养到了这么大,中间经历了太多的曲折,他对我来说就像亲人一样——你过世之后,他第一次让我重新体会到了家这个概念。”
“好吧,不想跟你说这些煽情的话。你之前总叮嘱我不要跟恐龙走太近,现在他都变成人类了,所以把他带过来给你看看。我们就要搬家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跟诺亚挺好的,以后也会常回来看看你……”
诺亚突然用力地握住了伊莱的手。
“嘿,你捏疼我了。”
他的眼睛里有些水光,搬家的时候都没哭,在伊莱老爸的墓前,这家伙又莫名其妙的红了鼻子。伊莱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他不肯,很郑重其事地在墓前鞠了一个长长的躬,这一回终于没有傻乎乎地叫老爸了,龙生里第一次用了“先生”这个尊称:“科特先生,谢谢你,我会保护好伊莱的。”
“难道不是我保护你?”伊莱捏了捏他泛红的鼻尖,“你怎么又哭鼻子了。”
“我没哭,”诺亚吸了吸鼻子,没什么说服力地发出了抗议,“我只是、我只是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
“越长越傻了。”伊莱说着,嘴角却忍不住挂上了微笑。
刚好遇上太阳从东边开始缓缓高升,这边金灿灿的向日葵花田被染上了金灿灿的颜料,连带着伊莱和诺亚也变成了金灿灿的,有风从花田里拂过,向日葵们悉悉索索,像是有人在向他们作答。
两人在伊莱父亲的墓前安静地坐了一会,伊莱有伤,不能做体力劳动,诺亚便独自一个人把整片向日葵花田都打理了一遍,又从小屋里拿出了扫帚,把坟墓边上很细心地一寸寸扫了个干净。谁也没有难过和伤感,两人都怀着轻松的情绪,聊着天,晒着太阳,就好像科特先生只是在地底下睡觉一样。
到了中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