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们给大姑娘准备的地方?”一进房间,洪嬷嬷的眉毛就拧成了一团,顺手翻了翻铺盖,劈头就道:“席子太硬,枕头太花俏就不说了,这被子居然是潮的,你们就是这样办事的?”
周管事的媳妇周娘子当着众人的面挨了洪嬷嬷一顿训斥,心里极为恼火,冷冷地呛了一句,“这里本就简陋,大姑娘要是想要享清福,在府里多好,何必来这里受罪。”
“你……”秋实忍不住跳了起来,“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这样跟姑娘说话。”
周娘子没有说话,但眼底的鄙夷之意扑面而来,连一向不喜跟人生气的春华也忍不住气红了脸。
洪嬷嬷一看这周娘子的作态,便知道是个拎不清的,自己犯不着跟她一般见识,淡淡地道:“周管事呢?让他来跟我说。”
“你是谁?管事是你说见就见的吗?”周娘子身后的一个脸黑唇厚的婆子大咧咧地说道。
宝珠扭身出了房间,一迭声地吩咐道:“车夫呢?让他把马车套好,我们连夜回府,我倒要回去问问老爷,我生母的陪嫁庄子什么时候改姓了,连我这个正经的主子都住不得了?”
春华明白了宝珠的意思,也高声指挥婆子,“不用收拾了,把箱笼都抬回车上,咱们连夜走,说不定明日一早就到府了,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早膳时间呢!”
跟来的几个粗使婆子面面相觑,她们接到太太的命令是要寸步不移地跟着大姑娘,不能让大姑娘外出,也不能让外人探望。但没想到大姑娘刚到庄子,就要闹着回去,真要是让大姑娘回府了,太太能饶得了她们?顿时对惹事的周娘子很不满。
其中年长的一个婆子忙上前赔笑道:“大姑娘,这媳妇不懂事,回头让太太打发了便是,大姑娘何必为了这等蠢人生气,再说了,天色已晚,大姑娘还是先歇歇,有事明日再说不迟。”她心里打定了主意,明日一大早就让车夫回去,到时候没有了马车,看大姑娘怎么折腾得起来。
宝珠睨了她一眼,冷笑道:“我是姑娘还是你是姑娘,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我的主?”
洪嬷嬷见宝珠是打定主意要闹一场,敲打敲打这些人,给秋华使了个眼色,秋华会意,忙上前搀住宝珠,大声地叫了起来,“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痛了?嬷嬷怎么办?姑娘的伤又发作了。”
洪嬷嬷拍了拍大腿,大哭了起来:“你们这些杀千刀的,姑娘是堂堂的韩家嫡出大姑娘,你们竟然敢如此折辱她,姑娘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们怎么办?看你们哪个逃得过老爷的怒火?”
春华也闹了起来,折腾着要收拾行李走人。
一时间之间闹得有些不可开交,别说是跟来的几个婆子,就是始俑者周娘子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她接到传信,说大姑娘惹恼了老爷、太太,被发配到庄子上,让她好好“招待”一番,她以为大姑娘既然招了老爷太太的厌弃,应该会夹起尾巴做人,忍气吞声才对,没想到……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庄子的周管事带了两个婆娘赶了过来,原来周娘子身边的小丫鬟见事情不好,派人通知了周管事,周管事能够做到庄子的管事,心性手段自是少不了的,听了消息心里对自己媳妇颇为恼怒,但还是赶了过来。
秋实见有外男来,来不及拿帷帽,忙转身用身子挡住宝珠。
洪嬷嬷上前拦住周管事,“我是大姑娘的奶嬷嬷,夫家姓洪,管事还请前面稍坐,等姑娘收拾好了,再请管事过来问话。”
周管事心里一凛,他没听说大姑娘身边还有奶嬷嬷跟着过来,而且韩家只有一家姓洪的下人,那便是前任洪管家,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忙赔笑道:“内子是个山野村妇,不懂规矩,扰了大姑娘的安,我替她赔罪,请大姑娘不要见怪。”说着赔了个礼,又朝周娘子喝道:“还不跪下给大姑娘磕个头,请大姑娘原谅。”
周娘子先是被宝珠一行人弄得手脚无措,现在听了丈夫的话虽然还是有些不情不愿,但也不敢不听,忙跪下来,老老实实的磕了几个响头。
宝珠见有人递了梯子过来,也懂得见好就收,“罢了,既然周管事这么说了,就先饶你这一遭吧。”
周管事听到清冽悦耳的声音,余光忍不住瞟了过去,只看到白底绣红花银丝锁边的裙摆,其他的都被丫鬟掩得严严实实。
往日回韩家交租子的时候曾听人说起大姑娘,说她美貌非常,他还不是很相信,如今听到这声音,再看看身边伺候的清丽丫鬟,心里信了几分。
洪嬷嬷指挥丫鬟打来温水,亲自伺候宝珠梳洗,又把帷帽给宝珠带上,见一切收拾妥当,才扶着宝珠,带着春华、秋实去了堂屋,看着屋内简陋的摆设,叹道:“我们来得匆忙,要是能够慢慢收拾,把屏风带来就好了。”
宝珠笑道:“陈氏能够容我们呆上一晚,收拾东西已经是她的极限,还能让我们带上屏风?嬷嬷将就吧。”一边说着一边叫人将周管事请来。
“姑娘来之前,太太可是有所交代?”
周管事坐在末座,看了一眼端坐在主位的宝珠,笑道:“太太让我们好好照顾大姑娘,其他的并没有吩咐。”
这话周管事说得亏心,洪嬷嬷也不信,但她也没有抓住不放,淡淡地笑道:“周管事是个聪明人,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周管事知道正题来了,不自觉地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