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条潺潺溪流之旁,放下少女来,并肩而坐,转头问道:“阿晚冷么?”
晚衣裙单薄,身上正觉寒意袭人,闻言忙点了点头。段暄脱下外裳,披在她身上,起身拾来大批枯树枝,指尖真气摩擦,火光乍现,点起一堆火来。
阿晚犹豫道:“段大哥,为何你初见我时,便自报姓名,对着别人,却那般冷漠?”
段暄一怔,心念百转,一时竟然想不出答案,终于轻叹一声,摇头道:“段某不知。”
火舌吞吐,其光如金,一阵噼噼啪啪的枯枝爆裂、燃烧声中,两人一时默然。
过了片刻,段暄取出一枝玉箫,凑箫于唇,低眉而吹,箫声低缓柔和,若虚若幻,远远飘了出去,箫声中仿佛有月色明亮,镀蓝竹海;流水潺潺,激荡花开。
夜凉如水,偶尔夹杂着枯枝爆裂之声,说不出的幽婉凄凉。
夜风拂面,晚的万千青丝在月光的抚慰下飞扬不休,温柔地凝望着段暄,忖道:“段大哥对别人处处温文有礼,照拂有加,可在他自己的心里,肯定有一件伤心事,让他总是难过。”
一支箫曲吹罢,段暄凝望着幽暗的苍穹,神色沉静如水:“阿晚,在我年幼之时,我曾是世家的王孙公子。我父亲是权势显赫的王爷,我母亲却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美人,她并不喜欢我的父亲,后来却嫁给了他。”
晚怔然道:“什么?若是不喜欢那个男子,怎能相嫁?”
段暄沉吟着道:“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母亲还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她是上一任魔教教主之女,出身高贵,又冰雪聪明,已经被策为长乐崖下一任圣女。
但我母亲虽然出身魔教,却不喜欢打打杀杀,唯独喜欢弹琴,她的琴技出神入化,每当初春之时,她一弹琴,便引得百鸟来朝,蔚为奇观。
那一日她在长老会上溜了出来,携琴独自去了长乐崖,一个人弹起琴来。
她弹了一支《静观吟》,又弹《竹吟风》,正满心沉浸在优美典雅的琴曲之中,尘心尽涤。
忽然听见一个声音笑着说:‘姑娘琴艺绝佳,但依在下看来,姑娘方才起承转合之间,似乎琴音略高拔了些,少了圆润蕴藉之美。’这声音听着陌生,却低沉磁性,很是动听。
长乐崖乃是魔教圣地,除了教主、圣女和诸位长老,等闲教众一律不得擅入,是以那儿风景虽美,却寂静无人,唯有鸟语风声。
母亲听了这话,不禁吃了一惊,转头向那声音出处望去,只见一个少年笑吟吟地倚靠在一棵桃花树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模样跳脱飞扬,玩世不恭。
母亲见他是个陌生人,很奇怪他怎么能登上长乐崖,崖下教众却没有人出声示警,说道:‘你是谁?这儿是不许外人来的,要是被我哥哥知道了,一定不饶过你的。’
那少年笑嘻嘻道:‘姑娘,咱们才刚认识,你就这么关心起我来啦?’
母亲听了他这话说得轻薄无礼,很是生气,说道:‘谁关心你了?我也不认识你。’那少年微笑道:‘咱们这不就认识了?我姓苏,双名云异,你若喜欢,怎么叫我都成。’”
那时我母亲听他说了姓名,说道:‘我不爱认识陌生人。’
苏云异听她说得冷冰冰的,一点也不生气,仍是脸带微笑,说道:‘你不爱认识我,在下却很想知道姑娘芳名呢!’
母亲不答,那少年也不生气,笑道:‘你琴技天下罕见,我便叫你琴幽,好不好?以后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叫你。’
母亲听他越说越是放肆,衣袖一拂,抱琴便要下崖。
忽然一阵笛声随风传入她耳中来,婉转动听,她只听了片刻,便觉得心旷神怡,心头说不出的舒畅。
她转头望去,那少年手中执着一支竹笛,横于唇边,悠然吹奏。
曲调旋律宛然便是她刚才弹奏的《静观吟》,但改琴为笛,某些段落稍加变化,更为流转自如,幽雅悦耳。
听到后来,她宛若身处春夜幽谷,仿佛有人羽冠鹤氅,在月下竹林里焚香抚琴,听到后来,她心中莫名地澄净下来,万物静观,天地安宁。
那少年一曲吹罢,曲调一转,又自吹奏起《竹吟风》来,清空骚雅,宛然有君子虚心靖节之意,风声呼啸,仿佛正为笛声伴奏,柔缓如童年梦境里的歌谣,在她耳畔久久回响。”
第17章 第 17 章
晚听得悠然入神,低声问道:“段大哥,后来怎样?”
段暄清隽的脸上满是寂寥萧索之色,轻声续道:“那少年走了过来,摘下一朵桃花,别在她如云青鬓上,微笑道:‘世人皆道桃花为佳人增色,这朵桃花却是因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