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芷衣早起就在御书房候着,备好笔墨纸砚,去内务司取来茶点,约摸时辰差不多了,便着手泡茶。
——这等小活儿,她从小到大经常帮父亲做,在满是药香的大书房里欢快地跑来跑去,是她最喜欢的。
通常穆离散朝回来的时候,茶汁刚好八分热,正是品用的最佳时间。
正贤殿被大火烧得七零八落,早朝不得不暂时挪到宣德宫去。
每天散朝后,他都会到御书房来批阅奏折,忙完政事便看看书、写写字。
说来也怪,一向不羁的男人,只要进了御书房,马上郑重其事,不仅不找茬儿,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反差大得判若两人。
这让芷衣很是满意。
她也不多言,凡事多警醒着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期间,厉火先后来了两次禾止小筑,但都被她坚决地拒之门外。
新阳倒是真的做到了“静候佳音”,只让婢女送过一次东楚国特色点心,自己始终没有出现,连催促的暗示都没有。
按部就班的生活虽然略微枯燥,总算安稳。
尤其是晚上时光,对芷衣来说,多少透着点惬意。
几乎每天夜里,她都会在袭香睡着之后,摸黑出门。
循着当初逃躲厉火时的路线,在黑暗中凭感觉奔走,很快,就会来至那个在紧要关头收留过她的小房子。
她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换做白天再来,很可能没办法找到这里。
黑暗中来此,全凭那份下意识。
今天下起了小雨,芷衣出门时犹豫了片刻,握了小巧的火折子在掌心,终是没有打伞。
走了一半路,雨势倏然变大,纱衣很快就湿透,头发也开始滴水。
按说她应该返身而回的,结果却鬼使神差地加快了步子,一溜小跑到了地方。
进屋之后,一如既往地没有掌灯。
——怕被认出真实身份,第二次来时,芷衣就跟臭太监约定好,他们不看彼此的相貌、不问彼此的姓名,就做陌生的朋友。
遂,每个晚上他们都在黑暗中畅聊,天南地北、没有约束。
或许正是这份突破了性别的熟稔和自在,令她冒雨赶来。
“臭太监,你在不在?”进门,摸索着前行。
没有回应。
芷衣有点小失望,因为每次都是臭太监先到,在她进门后,他会扯着她的手,牵她到软榻边。
她不止一次地暗赞,他真厉害啊,在漆黑的屋子里行走,毫无磕磕绊绊。
接下来的一两个时辰,二人并肩倚靠着舒服的软枕,头挨着头,或斗嘴或打趣或诉苦。
聊出了困意,芷衣会先行离开,回禾止小筑去睡觉。
几乎每晚如此。
今晚有些反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吗?
臭太监该不会不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