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不会故意选有仇之人,却也绝不会选择相交莫逆之辈。
边关卫戍要紧,往往都是皇帝心腹重臣,苏定方这样讲,完全符合情理。
“章允同我家没有交情,也不知我这半道来的侍中,他是否买账,”钟意苦中作乐的想:“倘若当我是与苏定方勾结的叛臣,一道下了大狱,那乐子可就大了。”
朱骓迅捷如风,即便承载两人,依旧远超寻常马匹,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二人便远眺到大唐折冲府在寒风中烈烈作响的军旗,再有半刻钟功夫,便有卫哨拦截。
苏定方原还佩戴斗笠,今次摘除,道:“折冲校尉章允何在?”
哨兵见这二人神态气度,不敢做主,请了队正来问,苏定方无暇同他多言,取了钟意官印与他看,喝道:“侍中有紧急军情,急需面见校尉,即刻通禀。”
军中行政□□,远不似州府层层麻烦,不过半刻钟,便有人自前方骑马而至,请他们入内说话。
章允年约四十,虎目方面,脸庞微黑,上下打量二人,道:“侍中书信印鉴何在?”
钟意定了心神,道:“正在你面前。”
寻常人遇上这事,兴许便以为面前女郎在糊弄他了,章允眉头一跳,见这女郎品貌不凡,试探着道:“怀安居士?”
钟意心有忐忑,唯恐他以自己官职乃是虚衔为由,置之不理,面上却还平静,道:“正是。”
不想章允忽然俯身,向她施礼:“先前军中曾有士卒感染瘟疫,丧命者颇多,正逢居士遣人送时疫药方来,活人无数,请受某谢礼。”
他身后两名果毅校尉亦俯首见礼。
钟意遣人往边军处送时疫药方,原是前世听闻瘟疫肆虐,今生未雨绸缪的,不想那时疫这么早便在边境流行,以至于那药方派上这般大的用处。
见那几人施礼,她便换了半礼:“士卒征战辛苦,我不过是举手之劳,不敢当三位将军如此大礼。”
内中既有这等交情,想来章允会给几分薄面,钟意微松口气,章允却已经转目,看向苏定方:“你有胆色入我军营,想来心中有所依仗?”
苏定方并不意外他看破自己身份,抱拳示礼,道:“事关重大,请章将军屏退左右,只留心腹。”
……
军政上的事情,钟意不会插手,她一个门外汉,兵马调度之事,也没有能发表意见的余地,便在一侧旁听。
章允昔年曾在皇帝帐下打天下,东征西战多年,眼下这等事于钟意而言是惊涛骇浪,于他而言,却只是小小波折,苏定方年少多谋,亦不露惊慌之色,二人与诸校尉商谈,不及晌午,便将行事韬略敲定。
“崔令派人前去截杀居士一行,想是不知你一行人身份,见事败,必然会去询问陆家人,再去查探你们入城时的名籍记录,想必此刻,他已知自己露了马脚,必然会令人联络王文度,共同策应起事。”
章允道:“王文度此时驻军夏州,距此不过两百里,我率军三万赶往防卫。此地防卫边患,需留两万军士震慑,便叫定方暂辖,至于崔令,他只有监察职权,却无军权,既然看清他面目,想来并无大患,居士便留于此地,静待功成即可。”
钟意听他说的条理分明,自无不应:“将军此去,万事小心。”
章允也不拖沓,颔首致谢,随即出了军帐。
钟意目送他离去,有些疑虑:“章将军这样走了,又将边境防卫移交,不怕我们是在唬他吗?”
“他有他自己的判断,居士,”苏定方道:“这种事情,你一生可能只会遇上一次,而他呢,跟陛下打过天下,多少次死里求生,对这种事,他远比你我有经验。”
“再则,他人虽走了,却留了四位果毅校尉,”他摇头失笑,道:“你当这四人都是白给的吗?”
钟意也笑了:“章将军粗中有细,是我太过轻视人了。”
“崔令既然生事,未必不会同外族勾结,我需往前沿卫所一一探查,”苏定方敛起笑意,起身道:“军中重地,带女子前行,未免不便,还请居士在此暂待两日。”
钟意正色道:“无需为我顾虑,定方只管去吧。”
苏定方深深看她一眼,颔首之后,大步离去。
章允临行前特意关照过钟意,军中人知晓她身份,颇为敬重,连被他留下的那几位校尉,看她的目光都十分崇敬。
这并不是因她的侍中身份,而是因为那份及时雨一般的时疫药方,军人忠耿,更加心怀感恩。
……
钟意便在军营中留了两日,都没什么消息传来,直到第三日,有校尉忽然赶来,面带急色:“居士,赶快跟我离开!”
钟意心头一跳:“发生何事了?”
“朔州勾结西突厥,举兵造反!”那校尉道:“有过万军至,已经迫近军营了!”
钟意明白他的意思。
章允走了,苏定方也走了,这座军营便空虚下来了。
此地出于腹地,原该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