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一词邢夫人克扣下人月例,贪污公款,贴补娘家,公私不分,是非不明,将邢夫人说得一无是处。
贾母叫贾赦、邢夫人前来对质。邢夫人严辞否认,贾赦也说:“母亲,邢氏毕竟年轻初次管家难免有错漏。但是儿子相信邢氏不是公私不分,弄权贪财的人。”
邢夫人眼泪汪汪看着贾赦,妙目中柔情~欲滴。
贾母冷着脸,将一沓账册扔到几上,“你二人自己看。”
贾赦拿过来翻阅,“某月某日大太太支取银钱多少,未还。”“某月某日大太太开箱验看某物,取走未还。”“某月某日大太太……”贾赦将账册递给邢夫人,邢夫人一页页看过,抖若筛糠。这些物事她都见过,也都是她让支取的,可是她都有命人归还。如今平白不见,她怎生说得清楚。
邢夫人腿一软坐倒在地,挣扎扑到贾母脚边,连连磕头道:“母亲,儿媳冤枉啊!这些物件虽是儿媳支取,但儿媳都有归还,实在不知管家们如何这般记载?儿媳……”
邢夫人差点脱口而出定是有人害她,却见迎春在贾母背后一个劲儿冲她摇手,好不容易闭上嘴。
贾母冷笑道:“除去丢了的物件,公中还少了四五千两银钱,姨娘丫鬟们的月例更是三月未发。你管家不过半年便出这么多纰漏,再是无心,管家之权也断不能再交予你。你且将钥匙交出,以后一切事务都交给你弟妹打理吧!”
邢夫人久病未愈,终于一头栽倒人事不知。
贾赦眼见邢夫人从一朵娇花操劳成黄脸病妇,心下不忍,围在邢夫人病榻边衣不解带照顾她。邢夫人自嫁贾赦以来,除管家前的一月温存,久不曾获贾赦怜爱。如今因祸得福,又没了王夫人在一旁蛊惑,竟慢慢转了心思,欲静下心来好生相夫教子。
这日邢夫人病情见好,见天气晴好,日头不毒,扶着丫鬟的手想去园中散散步。哪知她刚出院门,便有个小厮匆匆来报告她道:“大太太,您快去看看吧!钱姨娘那个狐媚子又回来了还带着个三四岁的男孩,说是大老爷的亲儿子呢!”
邢夫人一颗心登时跌落谷底。钱姨娘,她不是毁容后被赶出去了吗?又怎生来得儿子?难道老爷一直和她藕断丝连?邢夫人不敢深想,扶着丫鬟的手快步往贾赦外书房赶去。
邢夫人将将赶到院门口,便见一布衣妇人跪在贾赦面前,侧脸上疤痕狰狞,料知便是钱姨娘。贾赦身边果还站着一个幼童,年岁看着正和迎春相当。贾赦目光复杂看着那幼童,一手还抚摸着幼童脑袋,似是颇为怜爱。邢夫人积攒已久的怨气突然爆发,三两步冲进院中,一把拉过那男童,喝问道:“你当真是老爷的儿子?”
男童不过三四岁,被邢夫人发狂般的模样吓住,哇地大哭出来。贾赦如今尤为怜爱孩子,心下也不知这是否他的子嗣,见状轻轻拉开邢夫人。
邢夫人疑心生暗鬼,见贾赦动手拉她,更认定此子乃贾赦亲生。想起自己虽明媒正娶,为贾家操碎了心。如今身败民裂一无所有也罢还落下病根,人生漫漫,她何以傍身何以立足?一时心灰意冷,转身离开。
贾赦哪知邢夫人心内弯弯绕绕。他本来书房研究古董,忽有小厮来报有人求见。他一出来,便被钱姨娘抱住腿。凭空一个大儿子等着叫他爹,贾赦亦是一头雾水。此刻见邢夫人离开,只当她欲留自己查问明白,也没放在心上。
不成想,邢夫人鬼迷心窍,回屋后越想越悲,顿觉人生苍凉,活着无望,赶走屋内下人,自己解了腰上汗巾子竟要悬梁自尽。
邢夫人颤巍巍踩上高凳,将臻首伸至打好的绳圈内,香泪满腮,一声“苦啊……”就要踹倒高凳。
“嘭”的一声,邢夫人房门被人踹开。迎春大踏步走进来,言道:“母亲难道不想查清楚究竟是何人贪墨了公中银钱,私拿库房物件并栽赃于您?母亲,难道不想知道那孩子究竟是否父亲的?母亲,难道不想知道父亲堂堂一等将军为何会娶你个五品小官之女?”
第23章
迎春突然出现先便镇住邢夫人, 连番喝问更如当头棒喝彻底唤回邢夫人神志。她不过病弱神虚,一时为邪念所侵, 并非真心求死。神智清明后再看自己作为,立时吓出一身冷汗, 站立不住,几乎从高凳上跌下。迎春快步上前,扶住邢夫人, 软语安慰她慢慢下来, 招手叫秋霜进屋,解下汗巾子拿出去烧掉。
这边厢,迎春拉着邢夫人坐到靠窗的美人榻上,端了热茶给她压惊。好半晌, 邢夫人才停止战栗, 满含感激望着迎春。
迎春端坐邢夫人对面,不疾不徐道:“敢问母亲,自嫁入贾府以来, 和谁走得最近?管家以来又是谁一直帮衬着您?”
邢夫人略一思量便答道:“和我走得最近的是二太太,帮我管家的是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
“那么, 母亲被诬陷贪墨弄权,可有去求助过二婶,质问过周瑞家的?”迎春问道。
邢夫人黯然垂眸,她怎会不问?当天她便去质问周瑞家的,那诸多物件她分明都交给周瑞家的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