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祖母切勿太过忧心!皇后娘娘既是同时召见祖母和妹妹二人,且亲赐妹妹进宫见驾衣饰。想是皇后娘娘偶然听闻妹妹善行义举,又听说妹妹是圆清大师俗家弟子,还有送子的大本领,一时好奇便想见妹妹一面。依琏儿看来,八成是好事!”
贾母如何想不到这一层,就连贾政、贾珠也是这般想,所以先是面露喜色后又有烦忧。
贾母还是搂住迎春不放,长叹一声开口道:“若果如琏儿所说便好。只是来传口谕的公公临行前说了,皇后娘娘说若是能同时见见传言里国公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儿最好。哎——”贾母说到此,刻意压低声音接道:“就怕树大招风,府里屡现神迹,引起上面猜忌。迎丫头还好,辩称聪明些也罢!宝玉可怎么办才好?”
原来老太太在为宝玉操心,贾母口口声声哭的迎春,心中万分担忧的却是宝玉。可是贾琏和迎春却再顾不上吃飞醋。贾琏起先并未听说宫里来人看似随意的这句话,此时听贾母道来,也不由变了脸色。
贾琏和迎春对视,果然从迎春眼中也看出担忧神色。天降异象却不在帝王家,此乃大忌。如珠如宝的贾宝玉竟会变成荣国府的烫手山芋?难道嗷嗷待哺的贾宝玉会成为败相初现的荣国府最终倾覆的导火索?
贾政听贾母说到这儿,不住摇头叹息,在屋内来回踱步,一咬牙开口道:“母亲,不若将宝玉胎里带来的那块玉毁去,再换——”
贾母不等贾政说完,先一口啐到地上,打断他道:“亏你还是当爹的,说的什么胡话!那块玉就是宝玉的命根子,玉在人在。何况,当初宝玉降生,还不是你们做父母的主张大办,更是将宝玉神异之处宣扬得街知巷闻。如今还要作假,你当这一年从两府里传出去的话儿都是——”贾母一时激动,几乎说出脏话,顿得一顿,才续道:“覆水难收,宝玉那块玉来得神异,早传遍京城,如今再想不认,反是欲盖弥彰。现下当务之急是想清楚怎样让迎春和宝玉不惹了上面的眼。”
贾政喏喏点头,暗自叫苦不迭,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当初贾宝玉一落地便惊为天人,命府里下人施粥撒钱,满世界宣扬贾宝玉命格不凡福星转世的人,并不是他贾政夫妇,分明是贾母自己。只是,贾政此刻万不敢回嘴责怪老太太张扬。
贾珠更惨,父亲挨骂,他只得低头垂手跟着挨训。本来他身为荣国府长孙,深受贾代善和贾母器重。十四岁入学,眼瞅着前途无限,却屡次被母亲、妹妹拖累,在贾母面前益发说不上话。
去岁,贾宝玉诞生,满府的目光都被贾宝玉吸引住。宝玉、迎春二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贾母喜欢的不得了,二人热闹非凡,声名远播。就连幼年失母、外祖家道中落的贾琏,如今也是仪表堂堂气宇非凡。不说武艺一道,贾珠难以望其项背。就连文才,王晟近来也总是夸贾琏大有进益,今岁童生试,头名有望。他虽十四岁入学,为全家人赞誉,可却是堪堪超过“孙山”,位居倒数。
近日,贾珠前来给贾母请安,常被贾母留下,拉着嘘寒问暖,贾珠分外高兴。后来,贾母三两句话便要提到李家姑娘,贾珠才知道贾母有意给他完婚,便红了脸,只说听凭贾母安排。贾珠本想着,成了家让媳妇好生伺候母亲,没事规劝着些。再早日给母亲生个小孙子,让母亲含饴弄孙,也少给自己惹些麻烦。只可惜,贾珠好事未近,宝玉并迎春的危难便至。贾珠一脸茫然,完全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众人各怀心思,屋内一时落针可闻。
还是迎春出言打破沉默。“祖母,可曾派人去北静王府、南安王府等处问问,皇后娘娘有无传召别府女眷入宫?”迎春小声道。
迎春一语惊醒梦中人,贾母重重一拍身侧小几,几上插枝花瓶好险震倒。贾母也不去扶,只高声叫道:“赖嬷嬷、赖嬷嬷,快拿好礼物带人去北静王府、南安王府,等等,四王处都去。去问问,明日各家可有女眷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赖嬷嬷闻声,小跑进屋,点头如啄米般连声应道:“好好好,是是是。”
贾母说罢又觉不妥,急忙补充道:“北静王府和南安王府拿我的亲笔信去,必须求见老太妃。若是那两位府上并无人进宫,切记将信亲手交予太妃,恳请太妃明日务必一同进宫。”
贾母这边厢吩咐赖嬷嬷如何行事,那边厢迎春、贾琏已端来笔墨纸砚。迎春磨墨,贾母挥毫,亲手书就两封私信,密封妥当交给赖嬷嬷拿去。
诸事办妥,贾母才略舒口气,笑道:“祖母当真老了,遇事只知慌张,竟不知找人问问,还是迎丫头心细如发。”
贾政也赞赏地看向迎春。他素来不问家事,对女儿更不上心。只是大哥房里人生的这个丫头片子却着实有些本领,年纪轻轻,却不能小视。
迎春站在贾琏身边,浑然不觉贾政视线,只皱眉深思。宝玉明日就是入宫,想来也无大碍。前世宝玉衔玉而生之事也是这般传遍大江南北,不也无事。倒是她,拜见皇后娘娘该如何作为,着实伤脑筋!
贾赦一直没有言语,此时插口道:“母亲,宝玉还小,儿子看来明日母亲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