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自有我们的乐趣,习惯了倒也不觉苦,各种比赛,比唱歌说笑话、比谁尿得最高最远、比谁砍的柴最多、比谁爬树最高更大胆、至于掏鸟窝捅蜂窝更是不在话下。尤其是春秋两季的山上,野果野菜更是让人惊喜连连、大饱口福而心花怒放。
其实我们几个经常混在一起,还有一个秘密,就是能在山上躲起来打扑克,或者打”跑胡子“。但这些东西只有我有,我有一副扑克牌,一副字牌,都是我在父亲矿上拿回来的,是与父亲打牌的叔叔给我的旧货。除了牌,我还有一付军棋和一付象棋,这可是我在矿上时问父亲要钱买的。
大家伙爱跟我走,喜欢和我一起玩耍,除了爱听我说白话讲故事,其实与我的这些东西也有很大关系。要知晓,就当时,同时拥有如此多娱乐工具的整个村子也仅我一人而矣。
那天我们决定到后山松树林里砍松枝。松枝干了旺火又耐烧,是最好的柴火。
到了目的地,先来了个喷“水枪”。黄世仁憋了一大泡“牛尿”,撒得最高最远最久,嘲笑我们一个个不象男人。几个人一番打闹嬉笑。坐着歇口气,座山雕提出先打几盘扑克,我说没带扑克牌,几个人有些失望。胡汉三说罚我讲个白话讲故事。我说最近没看新书,没新故事讲,提议唱歌,然后就唱歌。唱电影“闪闪的红星”的那首“小小竹排江中游”。我们五人齐声合唱: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两岸走,
雄鹰展翅飞,
哪怕风雨骤,
革命重担挑肩上,
前赴后继跟党走
砸碎万恶的旧世界,
万里江山披锦绣”
我除了爱看书和讲白话讲故事,就是喜欢唱歌。有事没事的乱吼,村里村外不时有我的歌声飘起,唱得好不好我自己不知道,反正大家都挺乐意听我唱。学校里没有音乐老师,上音乐课时老师一般都要我领唱。连带着影响了他们几个,有事没事也跟着我乱吼。
胡汉三和我一样也喜欢唱歌,唱得还算好听,黄世仁则嗓门最大,几个人嗓门一开,立时群山回响、鬼哭狼嚎。
恰此时,背后的树林里飞出一大群的山雀,叽叽喳喳的躲进了侧旁的竹林,许是正在歇息,被我们惊着了。几只乌鸦,在我们的头顶“哇、哇”叫着绕了一圈。
黄世仁顺手捡了颗小石子向上甩去。他的力气大,石子甩得远,乌鸦飞得不是很高,似乎打中了一只,翅膀扑闪着,掉了几片黑羽,然后几只乌鸦一起飞向山腰那棵大樟树,凄厉的叫声令人浑身的不舒服。
乌鸦是不祥鸟。也许是老“哇哇哇”的鸣叫,我们这里人叫它”老哇”。老人们说:“老哇叫、灾祸到”。
乌鸦和“哭鸟”一样是令人讨厌的“祸殃鸟”。
一曲唱完,大家没了兴致,还是“劳动的干活”吧。早点回去,吃了午饭休息时还可去我家里下棋打扑克的玩上一阵。
经“研究”决定:五个人分开,一人只准爬一棵树,砍掉下面二圈枝桠,留着上面,让树长得更大更高,这相当于给树修枝然后拉过近旁的树枝象猿猴一般腾挪到另一棵树上,砍了枝桠,再腾转到另一棵树上。如此这般,总之中间不能下树,最后看谁腾转的树最少就算输。输了的人得从家里偷吃的出来请客。
当黄世仁转到第四棵树上,正得意忘形在树上吼叫,忽然叫了一声“哎哟”。接着是枝桠断裂声,然后“喇啦、呯”的一串响。他从二丈多高的树上连着折断的松枝掉了下去,再后来就听到他在哭叫。
我们几个吓坏了。扔掉手中的柴刀,“吱溜“”吱溜”的从树上溜下来,飞快的赶到他身边,查看他摔得重不重,伤到了哪里?
我离得稍远,赶过去时,不由大吃一惊,和刘得勇、曾三红、周小军他们一样脸色煞白。
黄世仁的两颊都有点肿,左眼皮也红肿着,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线。几线血迹蚯蚓般趴在他的脸上,脚下的落叶柴草上染了不少血,地上也有。
我们手忙脚乱的将他从那蓬压倒的藤蔓上扶起来。藤蔓下是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面覆看一层青苔,坐在石块上,黄世仁还在大哭。边哭边叫
“呜呜,我的脚、呜、我的脚断了呜呜。”
我不管他叫疼,用柴刀割开他那破了洞的裤腿,只见左小腿外侧上方伤口外翻张开,象个婴儿嘴巴,正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必须先止血,不然血流光了会死人的,这道理我明白。
管不了那么多了。让他们几个扶好黄世仁。我微闭双眼,存想南爹爹的样子,蹲下来左手卡着他伤口上方的皮肉,右手剑指虚空指着伤口,快速画了个“封”字加三圈再带卷尾三小圈向右上收笔,嘴里同时念动咒语:
“手持金刀倒骑牛,斩断黄河水不流,左脚拨砂来塞海,右脚拨砂塞海门,塞断黄河长江水,塞断红门血不流,雪山童子来,雪山童子到,雪山童子止,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然后我站起来,右脚重重一顿,顺手从身旁的小樟树上摘了一片嫩叶贴在他的伤口上,然后对他说:
“好了!别哭了。”
血果然被止住了。树叶四周除了有少量的血水渗出,再也没有血往下流。小伙伴目瞪口呆,满脸惊疑地看着我。黄世仁连哭都忘记了,这时我问他到底是什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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