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避让,僧侣躬身。
苏瑭目不斜视,却在余光里留意左右。
杨靖在这里潜伏数年,不知道是以香客身份呢?还是干脆做了俗家弟子带发修行?
他身份特殊,居所定然也在寻常香客进不去的禁院。
所以她才刻意要在这里吃斋念佛住下来。
那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住持方丈把她带到一处院落,“此处乃先帝早年于鄙寺礼佛时曾居住过的禅院,每日有人扫洒,院内物事皆为皇家旧物,公主尽可随意。”
苏瑭闻言倒是认真打量起这里来。
先帝在这里住过?原著里不可能写得这么详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过虽说是帝王下榻过,但先帝一看就是个节俭的武将性子,院落禅房其实跟别的客院并无太大区别。
只是在禅房正房供有一副牌位,上面赫然写着“昭烈帝”字样,正是先帝谥号。
她随即身形一凛,眼露哀色恭敬上前跪下双手合十。
半晌才睁眼,定定看了一会儿灵前缭绕佛香,竭力让目中水光消弭于无形之后才偏头。
“本宫不知贵寺还在此为父皇设了灵龛……”
住持慈眉善目,但笑不语。
苏瑭又跪了一会儿才起身,转了一圈后出来。
“大师,本宫见周围也有禅院,可有住人?”
这才是她想知道的。
谁知住持缓缓摇头,“此间并无其余贵客长留。”
那就不是以香客身份了,只好先住下来,皆时让侍卫摸去僧舍那边,看是否有带发修行的弟子。
于是苏瑭轻笑点头,“如此便叨扰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公主仪仗进山的时候,除了住持方丈得到了消息,还有一人也坐立不住,一直潜藏在暗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就连她在先帝牌位前忍泪的模样也全都看在眼里。
……
苏瑭这一住就是数日,侍卫已经暗中把僧舍都搜了个遍,却从未发现任何带发修行僧人的行迹。
她先前只是觉得以杨靖的武人性格,即便潜藏在寺院也不至于真的就出家向佛,所以才把目标定在了俗家弟子身上。
但此时遍寻不得,她又让手下注意其余僧侣,多日也是无果。
从杨子康先前形容来看,杨靖必定是在这里没错。
苏瑭不禁有些苦恼。
难道这人会隐身术不成?亦或是……
在故意躲着她和她的人?
想到这里她忽然灵光乍现,杨靖会因为先帝的意外身故负疚罢官,定然是对先帝十分忠诚爱重。
而自己是先帝唯一的骨血,想必杨靖对她也是心情复杂吧?
如果不是先帝薨逝,蘇瑭公主绝对不会落得被新帝算计下嫁相府的地步。
杨靖心中有愧。
故意躲着她是因为无颜已对,但既然能躲,想必他也是能时时监视她的所在咯?
想通了这一点苏瑭反而放松下来,让身边侍卫全都先行下山等候,自己只留了素铃在身边服侍,安安心心地礼起佛来。
这心思一变,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
前几日没曾注意到的东西,全都渐渐浮出水面。
比如每日她去住持方丈那里听禅回来,先帝牌位前的佛香佛果都必然是新换的,佛龛前被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
而院中零星落叶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花坛中素色小花都被精心浇灌过。
第一日住持方丈就说,这院子日日有人扫洒。
但苏瑭住了这么些天,却一次都没见到过那扫洒之人。
呵,这里原来还隐匿着一个“扫地僧”。
……
这日苏瑭如往常一样早早起身,梳洗妥当用过斋饭之后就穿了一身素色群袍带着素铃前往佛堂。
只不过这次她却在方丈开始讲禅之后不久就谎称身体不适起身告辞。
方丈显然没料到她突然发难,一时间阻拦不及,连派人前去通风报信的间隙也没有。
苏瑭走得很快。
几乎已经笃定自己能在院子里将人“捉个正着”。
临近花木婆娑的院落,就能听到院子里传出“沙沙”的竹耙子扫落叶声。
扫地僧果然来了。
苏瑭长眉一挑,脚步反而放松下来,神色间隐有期待。
杨靖少年成名,虽功勋显赫但其实不过而立。
你看杨子康才多大,杨靖他亲哥要是还活着也才年近不惑而已。
他会是个怎样的男人?
她悠然转过树丛,一眼就望见篱笆墙内,一高大的灰衣僧人正立在香樟树下。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虽未转头,但他显然已经听到了来人动静。
单薄的僧衣下虬结的肌肉随之一僵。
苏瑭红唇微张,高大的男人仅一个背影就能仿佛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