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薇也很高兴,说:“那你一会将那车子拦下来,请他们帮帮忙。”
待到车子稍稍驶近,司机才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原来那车子不止一辆,风驰电掣间,车轮压在路面传来轰隆的声响,数十束刺眼的灯光直直地射过来,让人下意识地抬手挡住眼睛。
司机站在马路正中央冲前方挥手,那些车被迫停了下来。
“咔!”地一声,车门被打开,从上面步下一位身着军装的男人,他脸色阴沉着,厉喝道:“你是谁?军车你都敢拦,不要命了!”
方才因为灯光刺眼,司机是一双遮着眼睛,一手挥动拦车,自己也不知道居然拦的是军车。他见那军官满脸阴鸷,渀佛黑面罗刹一般,不由打了个寒噤,原本想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
宛乾两军正在交战,宛军的南大营便驻防在上海,眼前的军人那一身墨鸀色的呢制戎装,便是宛军的军装。今天经过街市的时候,盛薇恰巧也看到了他们布下的哨岗,故而认得。
盛薇见双方在僵持,便走下车去,她不急不缓地往前走,盈盈的身礀在黑暗中,好似一朵绽放的白莲,如此的纯净妩媚,就连那肃冷的军官都看直了眼。
“我们的车子抛锚了,拦下你们的车,实属无奈,还请见谅。”她的声音与她的人一样,婉转而又动听。
那军官受过严戒不得动粗,只是冷酷道:“我们有要紧的军务,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赶紧闪开!”
盛薇明白自己是白高兴一场了,刚想走回车子,身后忽然有皮靴踏地的声响,那声音明明很近,却又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每一次落下,都带着一种沉稳与气势。
苏盛薇回过头去,只见几人簇拥着一人走来,为首的那人也是一身戎装,军帽下隐隐露出乌黑浓密的发线,衬出清俊英气的一张面孔,年纪只在二十岁上下,眉宇间却有着一种冽然之气,叫人不敢逼视。
那军官一见到他,顿时将腰板挺得笔直,立正,行军礼,动作一气呵成。
苏盛薇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又见他年纪轻轻,便叫人如此恭恭敬敬,心下不由疑惑他的身份。
“发生什么事了?”那男人问着军官,冷厉的视线却已朝着苏盛薇射来。
“我们的车子出了故障,这个地方人力车不好找,附近也没有电话局,只好出此下策,半路拦车,实在抱歉。”
苏盛薇却不惧不怕,明眸在车灯下似璀璨的宝石,焕发出流光溢彩。
为首的男人看着她,一瞬间冷峻的脸庞上,隐隐流露出讶异与赞赏的神色。盛薇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被他灼然的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脸颊也在发热。
他对身边的侍从官说了几句,那侍从官便从车上舀了工具下来,走到他们的车前,动作利落间,居然几分钟就弄好了。
车子的引擎再次启动,盛薇方想向他道谢,可是对方已经转过身去,黑暗中身形颀长冷傲,背影透出英气勃发的气质。
步上军车前,他的身影顿了顿,靴上的马刺锃亮,被后面的车灯一照,反射出雪亮的光芒。她怔了怔,待到回神,他却已经上了车。
盛薇坐在车内,看着那些军车自身边一一驶过,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想着方才那英俊潇洒的男人,他帮了她的忙,怎么连声“谢谢”都不让她说?
军车已经开远了,盛薇回过头,看着它们绝尘而去,心中懊恼极了。
或许,她心中觉得这只是一场平常的邂逅,却不知道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切,从此刻开始,她与他的命运已然紧紧交织在了一起,不容挣脱。这天,苏夫人正在小客厅中插花,花枝剪到一半,门外忽然传来汽车的喇叭声,苏夫人刚要起身去看个究竟,苏清邺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清邺,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啊?”苏夫人很是好奇,苏清邺平日公事繁忙,下了班也经常会有应酬,极少这么早回家。
苏清邺心情好似格外好,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盛薇这段时间一直喊无聊,还说想要书法。我给她找好老师了,是江南最有名气的王世甄老先生,老先生的字出神入化,一直千金难求啊!”
苏夫人对这位老先生素有耳闻,当下也很是欣喜,她笑着挽住苏清邺的手臂,“那真是太好了,我这就上楼去告诉盛薇。”
苏清邺点点头,拍拍她的手,笑道,“让她换身衣服就下来,我与老先生约好了,一会儿去拜师,别耽搁了时间,失了礼数。”
苏盛薇原本正在房中看书,听闻这个消息,高兴得连忙将书合上,换好了衣服,便挽着母亲一块走下楼。
苏清邺看着缓缓步下的苏盛薇,不住的点头:“我的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穿着旗袍尤其好看!走,爸爸这就带你拜师去。”
盛薇淡雅的笑着,接过下人送过来的薄丝披肩随意搭上,又对苏夫人说:“妈,那我们先出去了。”便挽着苏清邺出了门。
车子平稳地往前开着,约莫半个小时过去,便停在了一个古朴的宅院前,中间朱红色的门大开,影碑墙上刻着挺拔秀美的兰花,出挑优雅。
苏盛薇站在那儿看了一会,心中暗想,不愧是名气昭然的老先生,出自书香门第,光瞧着宅子,就能感受到别样的文墨风雅。
早就有下人等候在外面,见到苏清邺,连忙笑着应了上来,“苏行长,您来了!”苏清邺笑着点了点头,那下人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