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只是稍稍挑眉,并未露出任何破绽,她有些沮丧,但更多的是不安。
深呼吸,按捺住心中思绪,老妇人继续开口,“去年年底开始,码头盘查力度加强,成本自然水涨船高。大家都是生意人,没有做亏本买卖的道理,殷先生觉得呢?”
“自然。”
桂婆面色稍缓,只是下一秒——
“据我所知,你手里三条暗线都是长途客运,跟码头盘查似乎……没有联系吧?”
“你!”
“我今天来只是替于老大传个话,”殷焕起身,“至于怎么决定,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正如刚才所说,大家都是生意人,各有各的生意经。话已经传到,我就不打扰了。”
“等等!”
殷焕脚步一顿,“还有事?”
桂婆迈着小短腿绕到他面前,由于身高的差距,她只能仰视,自然气场就矮了一大截,“我跟夜社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从没听说于森手下有你这号人物。”
“所以?”
桂婆一噎。
“于老大手下从来不缺亡命之徒。”
老妇人脸上青白交加,甚至隐约浮现出一丝忌惮。
殷焕冷冷看了她一眼,“告辞。”
待手下将人送走,她像泄了气皮球,跌坐在椅子上,“咳咳咳咳……”
“桂婆,出事了!”
老眼乍现厉光,“慌什么?!教了你们多少年,还没学会处变不惊!”
来汇报的人脖颈一缩,目露羞愧。
“说吧,出了什么事?”
“刚才霍爷送来的那个女人跑了!”
“你说什么?!”
“她……她装昏迷……还打晕了阿松……”
“前后不过十分钟,马上带人去追。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二十分钟后。
“桂婆,人找到了。”
“嗯?”
“在哪里?”
“那个女人藏到殷先生车里,我们找过去的时候,是他主动把人交出来。”
灯光下,妇人精瘦褶皱的脸上掠过一阵恍惚,半晌,“到底还是欠了人情,也罢。”
“那个女人……”
桂婆眼底涌现出嫌恶,“卖到非洲去。”
下首那人低垂着头,蓦地打了个寒颤,“是。”
可惜……如果不跑兴许还是有个好去处,这一跑这辈子算是彻底完了……
奚葶尚且不知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命运,此刻她还头破血流地躺在地上,忍受着两个男人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
“臭婊子,让你跑!大清早扰人好梦……”
“踹不死你!还跑不跑?啊?!”
“……”
殷焕驱车离开小巷,天边已经有了金色光亮。
等红灯的时候,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深吸一口,再缓缓吐出。
他已经两天没睡,值得吗?
想起远在江州的岑蔚然,眉心拧得愈发紧了。
也许,这就是出人头地的代价。
凉风入窗,吹开了副驾驶位上大红色喜帖,江豫、岑蔚然两个名字用金笔勾勒,龙飞凤舞。
他想起一个星期前,出租屋。
“我怀孕了。”
“……”
“江豫的。”
“……”
“我们打算订婚。这是喜帖。”
“……为什么?”
“殷焕,十年了,我再也等不起。”
“我们现在就去登记!”
“太晚了。”
“媳妇儿……”
“下个月三号,你也可以不来。”
“你骗我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
“爱情并不能支撑婚姻,当年……我们太小。忘了吧……”
“岑蔚然!你别逼我——”
“殷焕,别让我恨你!”
别让我恨你……
恨你……
原来,他和她只剩下恨。
吱嘎——
一脚刹车,香槟色凌志稳稳停在市中心一幢写字楼前。
殷焕甩上车门,面无表情走进去。
“你找……殷先生。”女人迎上前,冷色换作笑脸,“请跟我来。”
女人引他上楼,最终停在一扇木门前。
“于先生已经等您很久。”
他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办公室,窗明几净,办公桌上还码放着文件夹,其后大班椅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目光如钩,冷峻迫人。
这就是暗夜会二把手,于森。
“谈妥了?”
“还需要等半天。”
“很好。”于森指着对面黑色皮椅,“坐。”
殷焕依言而行,不卑不亢。
“你做得很好,我很庆幸没有看错人。”
他知道,这是开篇词,重点在后头。
“为什么想入暗夜会?”
“白道不通,换黑道。”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需要一个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于森若有所思,“情伤?”
他没有说话。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您说得对……”没有了岑蔚然,他好像失去了前进的方向,也没有了奋斗的目标。
曾经,他想赚很多钱,给她一个盛大又惊喜的婚礼,让她和孩子过上优渥的生活。
如今,他有钱了,她却要和别人结婚,甚至……怀了别人的孩子!
殷焕想杀了她,然后自己去死。骨子里的偏执,让他无法容忍岑蔚然爱上其他男人,可他舍不得……
后来他想,不如弄死江豫,媳妇儿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