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去哪都行我还是呆在这里,去哪儿不是归宿。最后她说,我们其实一样,都是过一天没一天的人。
于是我始终记得这一句话,我们一样,都是过一天没一天的人,何去何从,哪儿都是归宿。
我把她抱上床,想了想还是低下头亲了她一口,真香,回想这五天,好像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生活,和这个姑娘一起。
接着打扫了一下房子,她看着我说,这房里一块地板,一张桌椅都不属于你,何必费力。我不说话,打开窗子爬下去。离别的时候没有回头,或许不用离别,也就没那么悲伤了,只是自此,我就再也没见过她。
我无声息地跑到街角,拔掉五羊针,毒性顿时发作,我身子一阵晃悠,脑海里天翻地覆,气血上涌让我渐渐看不清楚,用内力平复躁动的毒血,我缓缓走到狗官楼对面,凭听觉,房间里暗处隐藏着一个人,呼吸五短一长。门外还各有三人把守,而房里另外的两个急促的喘息则是狗官和青楼姑娘了,还不到时候我心想,狗官还没开始进入正戏,等到过一会翻云覆雨的时候,就是我动手的机会了,果然,等到房间里的娇喘越来越大,那位隐藏的高手就龟息了,暂时封住自己的感官,不闻不问无知无觉,我缓缓拉开破弓,搭箭,蓄力一气呵成。还要等,等最后的那一秒。声音和动静同时达到最大的那一瞬间,“砰!”箭离弦,破空之声炸起,“啊!”娇喘和惨叫融在了一起,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舒服还是痛苦。屏息一听,那床上的两人已经没有呼吸了,下一刻我转身掉头,飞奔一样的逃开。
月色如血,夜色如墨,第二天官府就发布通缉,张罪榜,我的画像,名字,全都位列纸上,悬赏五十纹银,列罪榜第二千八百位。他大爷的,我难道只值五十两么。至今罪榜三千红名,由历代百晓生组织撰写,凡上罪榜之人,少说也是危害一方的恶霸,而我就只是杀了一个官员,就在罪榜赫赫有名了,看来我是真的上路了,并且一去不能回头。
罪榜,也是武林排名,历代百晓生按武功高低排罪榜,凡生者,难逃罪榜名。也就是说,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在罪榜上逃脱不了。
我当天夜里就回了铺子,账房给了我一百五十两银子,一百两是任务奖励,帐房说,他把我的消息卖给了官府,赚了三百两,我这才知道那多出来的五十两是为什么了,也知道了为什么我的消息会被官府掌握。账房在我的认知里,他很神秘,一副八字胡,瘦削脸,精溜眼,我们平时都叫他账房,似乎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在生意上,他是皇帝一般的人物,从来都是赢家。
期间中年男子来找过我一次,他说:三年乞丐,让你突破人箭境界,凭着蛇毒,失明耳力增强,达到了半分心箭的境界,不过,此后随着你蛇胆炼眼愈久,箭法愈深,眼睛所能看到的东西越少。我点点头,用蛇毒炼眼,次数越多余毒积聚越厚,日渐损伤视觉。传说那天箭境界练到最后,就会变成瞎子。
我觉得看不见也没什么,只是活在黑暗里,会心慌。中年男子是铺主,第一当铺的老大,至今未娶,大概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他又说,此次任务,铺子里给你评了甲等,想知道为何么?我说,目标死亡,我活着,就这样。他点点头,似笑非笑地说,也算吧,不过更大的部分是我们从没有见过你这般无耻的杀手,扔灶灰躲脏堆里,死缠烂打,很没品的一个烂货。
我摊开手,怂着肩说,都是为了活下去没办法,我不想死。我突然明白一件事,你们不仅跟踪我还玩出卖!否则暗杀的第一天晚上他们不可能有准备,我瞪着眼睛,中年男子淡淡的表情说,把你的消息卖给官府是账房一惯的风格,铺子里那些个天级杀手,哪一个没被他卖过,你身价太低,才三百两。听完我如遭雷劈,脸色极度寒心,问,那他们卖多少?中年男子说,十万两黄金一个,在铺子里困难的那段时候,靠这个我们就翻身了。我咬着牙,说,你们这种行为和老鸨有何区别?!!
中年男子大笑,没区别。无耻,我心里一阵阵痛骂。对了,忘了说。他补充,你那个妓院的姑娘在你走的当天晚上就被人杀了。我楞了一下,一瞬间心剧烈地缩起。他看了我一眼,说,怎么,恨?还想着报仇?免了吧,皇城九大鬼捕,个个都是天级杀手级别,就你?我一下子就像蔫了一样,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没,相逢一场,我去送送她。
她被扔在郊外荒地,一床破席裹住身子,面色倒是安详,我不明白我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看着她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自己都跟着痛起来,轻轻地抱起她,小心翼翼。她不应该躺在这里,她应该有个家。我把她和骗子爷孙埋在了一起,立无字碑。我想有一天我也会躺在这里,其实我早该去陪他们,只是还有一些要去做的事情没做完。
好久没来看你们了,我说。
那是我和骗子祖孙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头,除夕的那晚上,我们三个躺在野外草地上,看着城里烟花闪烁,老头说,再努力骗几把,攒够钱送孩子读书,他以后总不能和我们一样。
孩子不满意了,说,读个屁啊,小爷才不要去学校。我附和笑着说对,读个屁。看了一眼骗子老头,他轻轻地说,人总是要朝前看。我想了想,对,朝钱看,你连钱都没有,谈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