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一次不容易,可能会遇到海盗,也可能会遭遇风浪,或者在茫茫大海迷途,其中的风险之大,可用九死一生来形容。因此千辛万苦换来的物品,价格定然奇贵无比。
独孤维唯没打击沈凌,只拿鄙夷的小眼神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心道,就我们两个这一身零碎加起来恐怕也买不起一件。抱着看稀奇的态度,见识见识也好。
让下人去打听了奇珍会的位置,说是在放生池附近,二人于是驱车前往。
马车慢慢腾腾无法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加速,二人左右也不赶时间,任由它晃荡。
她们今日因要逛街,乘的是一辆朱漆华盖车,华盖下垂着薄如蝉翼的轻纱,以便视物。
她们两个嫌轻纱碍事,让人把钩子把纱束起来好看热闹。
路过一家酒楼,独孤维唯仿佛听谁说了句独孤家怎么着,京城姓独孤的仅她一家,别无分号,她于是循声找去,竖起耳朵细听。
酒楼门口迎面站着两个人正在交谈,一个好像正从里面出来,另一个似乎正要进去。
面向酒楼那人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浅色箭袖袍服,头发在顶上高高用银冠束着,十分利落的样子。
正跟对面那人说话:“……赶巧家里有事,我就想去找独孤老三换班,刚到定北伯府,便见下人进进出出,很是忙碌的样子……”
独孤维唯一听定北伯府几个字,忙让车夫停下,自己侧耳细听。
“哪知一问,才知道是独孤老三的新娶得媳妇过世了……”
独孤维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回事?三婶没了?好好的人,身体没听说不好啊?
“独孤老三不是才成亲没几个月?新妇是得了急病?没听说啊?”
“我哪知道?这事又不好打听,独孤府的下人嘴跟蚌壳似的,一问三不知,我只好先走了。”
独孤维唯这边听的疑窦横生,沈凌兀自东看西看,压根没听见,催促独孤维唯赶紧走。
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独孤维唯有些不敢置信,跳下马车正要去找那人问个清楚,身后突然传来马蹄声和喊叫声。
“二小姐,二小姐,可找到您了……”
独孤维唯认得来人是府里专管外事跑腿的,忙问道:“家里出了什么事?三婶怎样了?”
那人下马回道:“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小的们领了夫人的命,出来找二小姐回府,说是三太太过世了,让二小姐赶紧回去。”
独孤维唯蹙紧双眉,这事听起来不太对,若是突发疾病,不会这般说得不清不楚,这其中说不定有什么不好说的。
当下急忙交代沈府下人好好把沈凌送回去,自己骑了报信下人的马匹,招呼杜岩一声,二人打马径自回府去了。
进了门,独孤维唯也不找人打听了,径直去了三叔的院子。果不其然,家里的人包括老定北伯夫妇,独孤绍棠和独孤绍德夫妇、独孤绍天和独孤维宁都在。
赵氏直挺挺躺在屋中的一张长榻上,身上搭着薄被。榻边跪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满脸涕泗横流,撕心裂肺得哭着:“婉婉,你回来吧,回来吧……”
独孤维唯认得那是三婶赵婉婉的母亲赵二夫人。
赵氏出自宜城伯府,是现任宜城伯的侄女,宜城伯夫人张氏也在一旁不停得抹泪。沈氏和老夫人一个劝着宜城伯夫人,一个蹲在地上安慰赵二夫人。
榻后还有个大丫鬟哭得声竭力嘶,是赵氏的陪嫁丫头浣香。
屋里人各自沉默的沉默,伤心的伤心,生气的生气,没人理独孤维唯,她不动声色她挪到近处,瞟一眼赵氏的尸身,不由瞪大眼珠,只见赵氏白皙的脖子下,一圈红色勒痕斜着向上,消失在耳朵后面。
她一个激灵,这是自缢才会留下的痕迹!三婶是自尽的?可是为什么?
她顾不得思考自己如何能轻易判断三婶的死因,回头看向独孤绍天,对方耷拉个脑袋,委顿在地,身上印着个大大的脚印。
独孤维唯一看就知道那是被她家老爹踹的。
独孤绍棠和独孤绍德身上都穿着公服,甚至刚刚入仕的独孤维清也穿着官服,显然是在衙门中被匆匆叫回来的。
老定北伯坐在椅上,一个劲的唉声叹气。独孤绍棠背着手疾步在屋里走来走去,腰上垂着的金鱼袋晃荡出一片金色残影,双肩上饰着黄铜猛虎面目狰狞,似乎彰显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独孤维清负手静立,攒眉沉思。独孤绍德木然而立,半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
室外有下人扬声通报,“亲家老爷到了。”
旋即宜城伯和他兄弟赵二老爷便大踏步进来。赵二老爷匆匆在室内一扫,直接奔到榻前,哽咽着呼一声:“婉婉”
宜城伯当堂一站,冲着老定北伯怒道:“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说没没了?”
宜城伯夫人沾沾脸上的泪,也道:“当初你们家求亲时是怎么说的?说会将我们姑娘当自家闺女一般疼爱,你们就是这样疼爱的?疼爱的让她自缢而亡?”
秋氏插嘴道:“谁都不知道会出这事啊,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再不成还有父母做主,怎么就走了这条路啊……”
“二夫人这话说的,倒是怪我们家闺女不懂事了?我们婉婉打小就是好孩子,听话,人也柔顺,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了,也不会狠心走这条路。你们家到底怎么待她的,让她都活不下去了婉婉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抛下你爹娘就这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