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者中还有一名少年手中横着一把秦琵琶,其音色淳厚,与琵琶的的清脆形成鲜明对比。
二者一细腻,一厚重,相辅相成又奇异的和谐。
其余芦笙、羯鼓、尺八等皆配合得天衣无缝,显然他们在一处合奏非止一次。
独孤维唯盯着秦琵琶出神,她总觉得这种乐器她很熟悉,熟悉到知道它的弹奏方法,拿起来便能够弹奏。
但她分明是从未学习过的。
这种乐器不常见,会的人也少,她可以肯定以前从未弹过。
但这种奇异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思忖间,陡然有掌声响起拉回她的思绪,原来一曲已了。
王媛拿帕子轻轻沾沾脸上的薄汗,眼神不受控制看向牟翊。
但她没在牟翊眼中看到赞赏与惊艳,因为他把琵琶顺手交给侍从,微笑着起身向圈子外走去。
王媛顺着的他的目光看去,看到那里站着萧钧和娇嫩鲜妍的独孤维唯。
王媛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双眼阴郁地似要滴出水来。
她着意留心他的行踪,知道他同友人来此奏乐,便精心打扮,好不容易等到和他乐舞和鸣的机会,他却视自己若无物。
可是他看向独孤维唯的眼神却那样温和,低头不知说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包容宽和。他甚至抬了抬手,似乎想拍拍独孤维唯的脑袋,却又顾忌到男女之别放了下去。
王媛被嫉妒折磨得如万蚁噬心,直想上前去打掉独孤维唯那张宛若新荷初绽的笑脸。
最终还是吸吸气,努力露出笑容,款步上前,笑盈盈正要和萧钧见礼,却听牟翊微笑冲独孤维唯道:“没问题,我帮你问问”
回头冲弹秦琵琶的王希华道:“这是我独孤家表妹,欲借王兄的秦琵琶一观。”
王希华起身,捧着秦琵琶道:“独孤小姐识的这种乐器?可会弹?”
一边双手托着递过去。
独孤维唯道谢接过,神情有些迷茫,边翻看边道:“应该会弹吧,好像是会的”
萧钧嘀咕:“会不会弹自己还不知”
话未说完,很惊奇地看到独孤维唯已经原地坐下,很熟练的把秦琵琶在身上一放,伸出手指扒拉几下琴弦。
手中的乐器是这样熟悉,摸到琴弦的那一刹那,似乎心头有层厚重的壁垒轻轻晃动,慢慢变薄,再变薄,变得像隔着一层纱。
透过这层纱,影影绰绰看到对面精彩纷呈的一幕幕画面,可是欲待捕捉时,却只剩下无边的虚空,如大雾笼罩,白茫茫一片。
一连串音符自虚无中飘荡而来,一个个钻进心底,跳跃着,躁动着
独孤维唯一双纤白秀美的小手有自主意识似得,调弦、辨音,起手、弹拨
浑厚圆润的乐声流泻如月下初解冻的江河,积蓄了整个冬日生机,冲破阻碍恣意向前流淌。
旋即歌声起。
歌者正是娉娉袅袅十三馀,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年华,音色如百雀翎鸟般清脆婉转,脸上尤带稚色,神态却一扫方才的迷茫,变得疏懒放松,自在随意。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歌声清澈、空灵、干净。
神态散漫、不羁、洒脱。
词曲旷达、出世、逍遥。
仿佛世间所有恩仇爱恨宛若烟沙,可以轻易随风而去,尘世喧嚣扰攘不过过眼风云,我自不萦于心。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世事洞明、沉浮半生后方才有的明悟在她眉间眼中绽放,而一张脸庞柔嫩如花苞清露,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却奇异的糅合,沧桑与稚弱交融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出乎寻常得吸引人的眼球。
曲声渐次低下去,一曲终了,她眼中的诸般情绪倏忽褪尽。她还是她,还是那个飞扬跳脱嚣张恣意的丫头。
清风吹歌入空去,歌曲自绕行云飞
听者却犹自沉浸在与这世间迥异的词曲中,沉浸在那种旷达洒脱的意境中,沉浸在惊心动魄的美丽中。
四下一片安静。
少倾,众人反应过来,啧啧惊叹,掌声如雷。
沈凌一边抚掌一边满眼崇拜,叫道:“表姐唱得真好听!”
萧钧摇头叹气:“你这丫头真是深藏不露,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牟翊一会儿拧眉思索,一会儿点头微笑,等她们说笑完,才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是表妹所做?”
这样的词曲和独孤维唯平素的行径太过契合,完全是她的作风,所以牟翊才觉得应该是她做的词曲。
独孤维唯两手一摊:“不知道,不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谁做的。”
“这就奇了,难道是打哪听来的?可是你是跟谁学的秦琵琶?”萧钧问道。
“是啊,独孤小姐弹得比我好多了,不知是哪位名师高足?”王希华有几分腼腆,跟着问道。
“或许是幼时听人弹奏过,或许是前世学来的也说不定。”独孤维唯半真半假玩笑似的说道。
王希华以为她有什么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