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维唯笑吟吟听他说完,环视众人,道:“诸位,王管家既然不信,小女子可当场验尸。活人会撒谎,死人可不会!大人,还请允许小女子为陈三嫂验尸!”
冲屈中桓欠欠身,又加了一句:“哦,还有,还请大人传给陈三嫂看病的大夫到堂。”
人群中两个小厮打扮的人听了这么久,此时相视一眼,其中一个飞快跑去了对面的楼上报信,另一个依旧在旁听。
萧铎听了这话,心里感觉很怪异,纵然早听说过她面对尸体面不改色,但亲口听到一个小姑娘要看尸体还是有些接受不来。
屈中桓倒是满心激动,十分配合的手一招,吩咐衙役各行其是。
趁着去请的大夫和尸体没带到,独孤维唯在陈三根身侧搂起裙摆蹲下来,微笑着直视他的双眼。
陈三根跟她笑眯眯的双眼一接触,马上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坐溜右看就是不看独孤维唯的眼睛。
独孤维唯温声道:“陈三叔你别怕,我就跟你说说话。”
陈三根飞快看一眼她,马上受惊了一般移开视线,低低应了一声:“哦。”
王长禄皱皱眉头,随即笑道:“独孤二小姐还是别难为陈兄弟了,我陈兄弟眼界浅,没见过世面,也不会说话,怕跟二小姐聊不上话。”
独孤维唯仰头冲他不满道:“王管家这话说的,我就是见陈三叔人老实,跟他聊聊家常而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哦,我知道了,王管家心里觉得陈三叔人蠢,话都不会说,怕丢了王府的脸面”
“我没”
如果在府里,陈三根这样的低等下仆,王长禄哪会看他脸色。可这会儿是在刑部大堂,又是关键时刻,他真怕陈三根一个犯浑坏了事。所以他一看陈三根听了独孤维唯的话就是脸色一耷,马上跟着解释。
独孤维唯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抢着道:“王管家这么想就不对了,王管家是聪明,可也别把人看扁了呀,我看陈三叔就挺聪明的,就是人老实不会夸夸其谈。是吧,陈三叔?”
陈三根神情微赧,极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蠢货,你不好意思个头!王长禄急于解释:“二小姐”
“再说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现在是身处高位,看不起陈三叔这样的,焉不知或许将来有一天,你家主人发现陈三叔老实可靠,也能走到你的位置”
“不是”
陈三根这个蠢货,点什么头!
“不是?不是什么?王管家真是太看不起人了,陈三叔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踏实肯干,稳重勤劳,欠缺的只是个机遇罢了,说不定马上就能高升。你也别得意的太早,隔门缝看人,把人瞧扁了。”
“陈三叔,咱们只管说话,人家位高权重,看不起咱,咱别理这个目中无人的。”
陈三根有些得意地看一眼王长禄,叫你平时目中无人!叫你平时嘚瑟!人家这么好看的小姐,身份高贵的小姐,就爱跟我说话,就不喜欢你!
这人平素被欺负惯了,一有翻身的机会,立刻忘了自己的立场,脸带得色回过头,赧然“嗯”了一声。
堂上在坐的都既惊讶且好笑的看着她一步一步拉近与陈三根的关系,几句话便让人放下心防。大家都是聪明人,都猜想她这么做大概是想从陈三根嘴里套话。
“三叔家里有几个孩子?都多大了?”
陈三根仍是不敢看独孤维唯的眼睛,半低着头,道:“三、三个,一个闺女,两个小子。”
“三叔你好福气,儿女双全呀!三叔的儿女都在府里做事?”
“是,是。闺女是小的,才八岁。大小子随外管事在外帮着老爷打理田庄,二小子还不顶事。”
“三叔的长子应该很聪明吧?要不然也不会被挑去帮你们家老爷打理田庄。”
“是啊,打小别人都夸大小子聪明。”陈三根谈起儿子,脸上顿时有了光彩,也不再想先前那样拘谨。
“那你可有福气了,等将来老了尽可以享儿子的福。可惜三婶子去的早,等不到那一天了”
说道这里,独孤维唯故意停了停,特意观察陈三根的脸色。见提起他新丧的妻子,他的脸上仍是丝毫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王长禄听独孤维唯提起死者,心想来时老爷交代,这个小丫头狡猾得很,叫他小心应对,别着了对方的道。虽不知她打打得什么主意,但未防她从陈三根嘴里套出什么话来,忙跟屈中桓抱拳施礼道:“大人,审案期间,说这些与案情无关的话不妥吧?”
“证人尚未到场,聊几句闲话不当紧。”屈中桓也想知道独孤维唯做什么,便没阻她看似没事打发时间找人闲聊。
独孤维唯不理会王长禄,接着话茬,脸上满满都是同情,道:“陈三婶是个练家子,夫妻间若是有了争执,三叔定是吃亏的一方,三叔这些年受苦了。”
她这样三叔三叔的叫,又是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慢慢的陈三根似乎觉得她处处替他着想,跟自己一边儿的,渐渐对对方生出几分亲切感来。
听独孤维唯提起他的伤心事,像是突然找到知己一般,大力点头。
“三叔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为了孩子们着想,还不得不忍受这么多年。说出去又怕别人笑话自己窝囊,只能憋在心里。这些年受的罪呀,简直没办法说!”
一个有武力值的壮媳妇,一个瘦弱有点窝囊的男人,谁强谁弱都不用猜。妻子去世,丈夫半点没悲色,显然平素被欺负得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