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彧此人最重排场虚荣一派,新春三日先是带各大臣皇子及其“侍读”赴往雨霖铃游赏一晚,后两日便在宫内举办起宫宴,又连庆两日极尽奢靡。
“江煜?”一身玄黑长衫的少年拧眉盯着面前蹲在地上的两人。
萧鸾忽的听见有人喊,急慌慌看过去却见是萧祁,才长出一口气怒视骂道:“喊什么!”
江煜趁他说话的空当伸手把最后一个鸡块往嘴里一扔,笑的开怀:“没啦没啦!快走!”
“我靠!”萧鸾气的骂一句,又狠狠瞪一眼罪魁祸首,猫着腰随前面的人赶向下一桌。
“你们做什么?”萧祁拧眉跟过去。
他声音不小,幸好周遭人少才没人注意。萧鸾冲他嘘了声,皱眉道:“吃东西啊!没看见?!”
“为何不坐下吃。”萧祁迟疑着放低声音。
萧鸾嗤笑一声,眼光冷冷笑着:“是呀,你们能坐下,可是我们不能啊。”
萧祁顿了顿,迟疑着看向他身边面容清秀笑得欢愉的人。暗红的一身新衣,或许是侍女怕上头怪罪胡乱裁了个样式上来,袖袍裙裾都有些过长了。
本该是不伦不类的装扮,可他穿上竟丝毫未有何违和,甚至带一丝飘飘欲去之感。
见他不再言语,萧鸾才冷哼一声拽起江煜:“别理他,我们走!”
萧祁伸伸手最终没有再拦。
对于这两人,他是很有印象的。
明皇帝刘彧先为孝武帝的异母弟,后遣人入宫刺杀前废帝,自立为皇。或许是先前受了异母弟弟许久的折磨,即便登上帝位却也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有人想暗杀他,一度杀虐成性,满朝上下苦不堪言。
后有阮佃夫上议何不取各大臣王爷的子女入宫侍读,如此一来既可牵制了重臣不敢轻举妄动,又为众皇子找了些好的“玩伴”。
萧鸾作为萧氏二房长子,毫无疑问被逼进入宫,阴差阳错成了江煜的侍读。
至于江煜……不提也罢。
萧祁本以为,即使非自愿入宫,但凡作为大臣之子,待遇也差不到哪去。
直到新春第二日宫宴当晚。
萧祁安静地坐着一边听小皇子兴奋地对着下方翩翩起舞的乐姬嬉笑挑剔,一边神游物外。忽的听见大堂之外远远传来一声女子尖叫,随后便是一声太监独有的尖利的惊呼:“江小公子!你们这是怎的要!”
端坐于正堂王座的中年皇帝颇为不耐烦地拧眉,歌舞曲声犹犹豫豫停下,显得门外叫声愈发可悲可怜。
玉质的酒杯在手中紧紧松松捻了捻,寂静半晌,宽广的袖子狠狠一甩,“啪!”的一声酒杯狠狠被掷到地上摔碎,淅淅沥沥的酒液蔓延到地上。
“陛下息怒!”全殿的人立即动作利落跪倒在地伏地呼道。
“把人带过来。”刘彧面无表情地推开偎在怀里娇娇弱弱的阮贵妃,手指慢慢的一根根敲着桌案。
全殿死至静寂,唯余下“笃笃笃”的敲案声,催的人愈加紧迫。各人低着眼,神色不明。
萧祁听见身边的小皇子用一种不属于十来岁的语调嗤笑一声:“那个贱种。”
萧祁愣了愣,眼角余光洒向被强行带过来推倒在地的人,暗红色的衣袍逶迤在地,长发玉冠有些凌乱,低眉垂眼看不清面容。就那样直接被总管太监拖着扔到地上。
他身边一身明紫劲装的萧鸾恨恨瞪了眼趾高气昂的大总管,被江煜一个眼神过来又忍忍压了下去。
萧祁先前总认为,无论身世如何,总归是皇子,再如何也不至到这种地步。可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怎样一种情形?
“说。”刘彧面无表情地盯着底下跪坐的四人,眼中的厌恶鄙弃毫不掩饰。
萧鸾刚要开口就被江煜不动声色地按住,他愕然看过去,却见他依旧低着眼看不清神色,只露在袖口的手指微微蜷曲着。
在他身侧跪坐着的是那个受了“欺侮”的阮姓偏房公女,此时正掩面泣着肩膀抽动着欲倒未倒,江煜的一边身体明显侧着避开她时不时斜过来的身子。
果然张大总管立即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开伏地抢呼:“陛下!还请为我家娘娘的表妹做主啊!”
他尖利的声音刚落,那边阮贵妃已嘤嘤扑倒在刘彧怀中柔柔泣道:“莹儿她生性胆小,小公子却竟行出如此逼迫之事来,莹儿可该怎么办才好啊。”
阮莹衣衫凌乱却并不收整,只一个劲哭的颤颤巍巍好似下一秒就要昏倒过去,闻言更是抑制不住一般抽泣声愈大。
“闭嘴!”刘彧烦躁之极,冷冷斥道。
高亢的泣声吓得立即刹住,可是她哭得太动情,一时竟抽抽噎噎停不下来了。
萧祁正震惊间,却听见身边的小皇子冷哼一声:“就这么大出息。”恍恍惚惚间,他看向面容清秀的公女,又看向垂着眼睫长发逶迤的江煜,突然明白了什么。
此时此刻连他都看的出来,何况旁人?然而,周遭的命妇妃子皆是一脸怜惜愤恨,怜惜是对阮莹,愤恨是对江煜。萧祁有些懵怔。
倒是别的公女们,却不知为何地紧张气急狠狠绞着手中的帕子。
“拉出去。”刘彧手指一节一节地敲着沉木桌案,嘴上胡须动了动:“去朝晖殿。”
“陛、陛下?”他怀里的女子僵了僵,抬起精致美艳的脸震惊之极。
萧鸾原是跪地愤怒气恨到了极点,听他们一唱一和本以为又要安上个什么罪名,没想到,却是阮莹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