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国夫人早早便从谢玖处得了警示,皇帝雄心壮志,必不久容朝臣做大。梁国公一向认为女儿家知书达理,统理后宅足矣,不足以谋事,对谢玖的提议不置可否。好在梁国公本人崇尚儒家忠君体国的思想,坚定地站在皇帝一边。虽未在左案上推波助澜,却也没有扯皇帝后腿,私下与左家人牵扯意图左右圣意,算是不功不过。
只梁国公胞弟谢平,苦熬多年才谋了个从五品的刑部员外郎,因与左丘兴是儿女亲家,相互交好,左家这一倒把他可给吓了个半死,龟缩在府中连头也不敢冒,自家闺女上门求救,都直接推到梁国府他大哥身上。
梁国府大姑娘是当朝皇帝宠妃,谢二家的姑娘打定主意进宫求情,若不是梁国夫人事先收到风声,将此事拦下,势必要闹到谢玖面前。
现在是个人也看明白皇帝这是拿左丘兴作筏子,可着劲的铲除异己,下手快准狠,毫不留情。谢玖再得宠,也大不过皇权大局,让皇帝大刀阔斧耍到一半收手,即便是太后出面也没有万全的把握。
梁国夫人自认一介妇孺,没有悲天悯人救人于水火的远大抱负。她只知道事情闹不好,失了皇帝心的是自家女儿,到时候在宫里苦哈哈过日子的也是自家女儿。好时前呼后拥,花团锦簇,落魄了谁还管谁?
是以,进宫前不管是梁国公还是谢二家或明或暗的示意,她都不打算烦着自家女儿,所有阴谋诡计到她这儿就此打住。好坏都是自家女儿抗着,她这做娘的远在宫外,所帮之处有限,至少她不能拖女儿后腿。
传膳太监已经候在殿外,顾宜芳说了句:“摆膳。”然后便拉起谢玖往偏殿走,谢玖扭\动腰枝,仿若风拂杨柳,摇曳生姿。
这般妩媚的风情是梁国夫人不曾在以前的谢玖身上见过的。别说是正值壮年血气方刚的皇帝,饶是她这半老徐娘看了这番仪态,也觉得美不盛收,风采翩然。
谢玖到了偏殿,宫人们早已经安置好了足有两三米长的桌案,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御膳。
“托母亲的福我才吃到这么丰盛的御膳呢。”她笑道。前世她?侍景元帝也跟着吃了不少好吃的,但这一世她得宠时间尚短不说,最近一件大案接着一件,整个宫廷仅有喘\息的时间,自然少机会和皇帝肩并肩坐着大吃特吃。
顾宜芳一怔,失笑:“是啊,托夫人的福。”
他放开她的手,揽着她的腰身坐在宫人摆在一起紧紧挨着的两张椅子上,轻声道:“待这阵子忙过了,朕天天陪你吃好吃的。”
“陛下说的我好像只认吃似的。”谢玖娇嗔地轻拍了皇帝的手臂一下。
此时高洪书已经将皇帝常吃的几样东西挟到小碟中,递到了皇帝眼前,皇帝抬手就将碟子放到了谢玖跟前,柔声道:“这几样小菜都是御厨极拿手的,你尝尝。”说罢,指着远处冲高洪书道:“把那蜜丝山药拿到瑾芳仪前面,她爱吃。”
谢玖微微一笑,难得皇帝记得,是因为她勉强他吃下口,味道太过难忘吗?
“陛下多用些,都瘦了。”投桃报李,谢玖站起身,亲自挟了满满一碟子的菜送到皇帝手边。
顾宜芳一看都是自己平日爱吃的菜,眉眼便带了层暖意。
“你别忙,有高洪书呢。”拉她坐下,他才开动。
谢玖难得见不着那些歪七扭八的鬼,心情很是愉悦。一边不断地给皇帝挟菜,一边问起了梁国府的各色人等。
前世与淑妃为敌,自然将梁国府一大家子摸了个门儿清,三亲六故,凡有些名头的,她都记得。又因皇帝作阵,本也不可能聊些私\密事,是以对着梁国夫人倒也半点儿不露怯。
顾宜芳优雅地啃着谢玖挟的酱香排骨,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原本他叫梁国夫人进宫,是想好好敲打一番,叫他们别老是私下搞些小动作,让他心里不爽。
可眼见着谢玖笑靥如花,见了梁国夫人情绪明显上升,望着他的眼睛都闪闪发亮,令他一时间犹豫起来。
他还记得长秋宫曝出来玲玉是谢家在宫里收买的人之后,谢玖不仅没有诚惶诚恐地为谢家求情认错,反而理直气壮地说她孤身一人进宫,家里肯定惦记,虽用错了方法,但情有可原的说辞。
宫里再没有一个女子敢这般强辞夺理。
旁人都怕惹恼了他,宠\爱不再,甚至祸及家族……唯独她不同,她是不一样的。
她似乎……只当他是个宠\爱她的男人。
“陛下。”谢玖瞥了眼似乎吃入了迷的皇帝,唇边沾满了油,生生将皇帝的威仪打了对折,再对折,再对折。
她毫不掩饰地轻笑出声,扯出锦帕,将皇帝嘴角唇边擦了个干干净净。
顾宜芳目光微沉,心中长叹。
罢了,他的小芳仪脾气大着呢。家宴上若让她娘下不来台,没准真就敢当面和她撂脸子,闹将起来。好好的欢聚,闹剧收场,却是得不偿失。反正敲打梁国府的机会多的是,没必要非要在她面前行事。
他记得万钟上报与左家有姻亲的正是梁国公的胞弟,正上蹿下跳四处活动,好像生怕他忘了有这么个人还没处理,见天儿的给他提醒儿。
就他了。
高洪书不经意间扫了皇帝一眼,就见那张俊脸上一闪而过充满恶意的笑容,顿时浑身起了一茬一茬的小疙瘩。不管皇帝要搓磨的那人是谁,他只能说,自求多福吧,您呐。瑾芳仪在身边还能让皇帝露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