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怜兮兮的重逢。可是人鬼本殊途,接触的时间长了,命数都会受影响。
去年初见时他还能看见许宁的未来,乏味无趣,但也称得上漫长平静。可到现在,那双眼睛漆黑一片,空洞荒芜,像潭深水,沉到底去,也捞不出半点东西。
子襟起初还是一脸茫然,那是很柔软的神态,可惜保持不了多久。和大多数刚刚生成的魂魄一样,执念占据了她的大脑。
小姑娘一把握住许宁的手腕,凶巴巴道:“你跟我走!”
远处的简商适时解说道:“是了,那就是鬼啊。许宁你可以死心了,快回来。”
子襟瞪他:“闭嘴!”
苍白的面容、冰凉到极致的体温、诡异的出现,简商认为许宁不至于被蛊惑。但他还是听见他回答了,很轻,但却坚定的一声:“好。”
这下简妖怪终于慌了,飞快地冲过来想要拉开两人,并且毫不意外地被子襟咬了一口。
鬼对于自己在做的事往往没有清醒的认识,这一咬就是许久,甩都甩不开。而在这整个过程中,许宁的视线都没有从子襟脸上移开。他捧着她的脸,心疼而怜惜地问:“你是怎么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子襟似乎不大明白,她松开嘴,就那么愣愣地回望着他。许宁一点点擦去她嘴角沾着的血迹,简商简直不能更气,他愤怒道:“你不要命啦!”
许宁大概是真的不想活了,原先纠结算计的那些,到了此时忽然变得毫无意义,子襟要什么他都可以给她,他不在乎了。
他于是问她:“你要我做什么?”
简商本打算放弃了,却见子襟一脸呆滞。执念归执念,真要和这女鬼理清逻辑那可比登天还难。
果不其然,子襟露出尖尖的牙齿,上面还沾着刚才的血迹,她义无反顾道:“我要吃了你。”
简商翻了白眼,许宁似乎也愣了下,却还是傻傻问道:“怎么吃?”
小姑娘扒拉住对方的身体,对着脖颈处汩汩跳动的血管咬了下去。
她是真的咬了,牙齿尖利地撕开皮肉,血液一下子喷了出来。简商差不多是一掌拍飞了她。
许宁跪了下去,在头晕眼花之际,他听见简大妖怪在他耳边循循善诱道:“你还想活吗?我们做个交易。”
许宁极困难地摇了头。
简商继续:“我可以救你,前提是你要生生世世做我的仆人,很划算的。”
许宁还是摇头。这个动作牵扯着颈部的皮肤,疼到不行,而且加快了血液流失的速度。但他还是尽力做了,生怕简商随便决定。
简大妖怪当做没看见,指尖点出一点光芒,对着他的额头按下去。
把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是一件逆天而行的事,是无论如何不能轻易做的事,他不是不清楚。
简商本有信心。
但等到衣袍沾满了血痕,晚风吹散了浮云,那具身体还是一点点凉了下去。
他站在宫庙门口的水缸前,茫然地低头望着。那口缸很深,月影斑驳,照出水面长长的细流。在那狭小的空间里,罂粟花开了满地,漫山遍野鲜红一片。
队伍很长,人们步履蹒跚,孟婆慢悠悠劝道:“你能给的只有选择,决定的是他自己。”
可简商还是很生气,他想要咆哮。忘川河的河水沸腾着、翻滚着,终于漫上了河川。奈何桥摇摇欲坠,天地间一片浑浊。
孟婆忙拉过小姑娘,递上一碗水:“可怜的孩子,忘记前尘往事,重新投胎吧。”
本是套话,听的人却是泪眼汪汪。
碗沿碰着唇边,正要喝下,简大人生生拦住,语气冷漠如三尺寒冰:“你未偿还今生债务,怎可轻易忘记?”
小姑娘清澈的眼神暗淡下去,孟婆摇头直叹息。
死后本就是空无,戏台边的记忆却被简商唤起。孟婆说那不是她的错,简商说孟婆汤只有一碗,反正也洒了。
刚好是大年三十,子襟想起家里准备的酒菜,还有门前的篝火、早上刚贴的对联、中午包好的团子。
为什么刚好是这一天呢?她悲伤而清醒地想着,什么都是红色的,她根本避不开呀。
21.可供嘲笑 兴化府,明月夜(1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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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可供嘲笑 兴化府,明月夜(1v1,h) ( 小枕 )
21.可供嘲笑
接到许宁电话时,子襟还在车上,她很犹豫,心跳蹦得老快。
“你去哪了呀?”对方的声音软和低沉,听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我回家了,”子襟说,不必要地撒谎道,“老妈一直催。”
她发现自己能想象出许宁说话时的场景。他应该在餐厅,坐在吧台上,那碟松饼放在一旁,简商还在厨房,锲而不舍地想要用光所有的松饼粉。
“我给你寄个快递,”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轻松愉快,“住你家太不方便了。”
许宁笑了起来,问说:“为什么要用寄的?你可以带过来呀。”
“我不去了,要赶论文,假期都过完一半了。”现实果然残酷,容不得她顾影自怜。小姑娘叹着气,又深情款款道,“还有小组作业,我们可全靠你了。”
许宁:“……”
他认真想了下,虽然对方是子襟,但自己也实在不喜欢这样。许公子便一心一意拒绝道:“不行。其他人我不管,你一定要做。”
子襟:“……”她可真特殊呢。
“亲爱的,我在和不在对于小组作业是没有任何区别的,”她非常理性地分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