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氏慢慢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休书,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从心底深处发出的战栗很快蔓延全身,她慢慢地把视线从休书上转移到陆有仁脸上,这张她曾经爱慕不已的脸,至今依然眷恋,可这张脸上再也寻不见往日的温情,有的只是深寒的冷漠和浓浓地厌弃。
娄氏的声音打着飘,可目光却是无比坚定,透着愤恨:“陆有仁,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你就是喜新厌旧,嫌弃我老了,休了我,你好抬那姓苏的贱人对不对?”
陆有仁漠然地望着她。
“三十万两银子算什么?陆家还有那么多的田地,还有那么多的铺面,随便卖掉一些就足够偿还这些债务,可你就是不愿意为我做一点点的牺牲,陆有仁,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自私鬼。”娄氏发出怒吼。
陆有仁咬牙切齿道:“是,陆家还有很多田地,很多的铺面,可那些都是纪氏留给陆小宁的,便是连我都动不了一分一毫,我所仅有的就是这栋宅院,我把唯一的房契交给了你……现在我真庆幸我手里没有更多的东西,否则,就算有再多的产业到如今只怕也都姓了娄了。”
在场地人都是怔愣住,那些都是陆小宁的?是真的吗?
“你骗鬼呢,陆有仁,即便你说的是真的,陆小宁也是你的女儿,她还不得听你的。”娄邵平反驳道。
陆有仁冷笑连连:“真是恬不知耻,你们娄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谋算我陆家的产业,我陆有仁欠了你们的?管家,送客。”
他真的不想再跟这些人多说一句废话,再多看他们一眼。
娄氏疯狂道:“我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家,陆有仁,我不会走的,我说过,要我走,除非是抬着我的尸首出去。”
猛地,娄氏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咽喉,决绝的目光,高昂的下巴,事到如今,她只有用死来做最后的挣扎。
“娟儿,你别犯傻,咱有话好好说。”娄老太太慌张地要去夺女儿手里的剪刀。
“娘,您别冲动啊娘……”陆芳蔼跪爬到娘面前拽着娘的裙摆大哭。
陆芳华抿着嘴,站在原地,心里只有深深的怜悯,娘这又是何必呢?娘以为这样就能逼父亲改变心意了吗?不可能了。
陆有仁眼中没有半点波澜,一颗心更是沉静地犹如千年寒潭,他望着娄氏,一个字一个字的冷冷吐出:“休书已下,你已经不是我陆有仁的妻。”
也就是说,你娄氏死不死跟他陆有仁跟陆府都没有半点关系。
这句无情的话语瞬间瓦解了娄氏脆弱的坚强,眼底渐渐浮起困兽一般的绝望,她举起剪子猛地朝陆有仁扑去:“陆有仁,既然你不让我活,那我们就一起死……”
娄氏忘了自己的女儿还跪在地上拽着她的裙摆,而她又用力太猛,顿时就站不住了,直直朝着陆有仁栽去,陆有仁退开两步,娄氏狠狠摔在了他面前。
朱旺上前,飞快地夺了娄氏手里的剪刀,也不管弄没弄疼娄氏,现在娄氏已经不是陆家的夫人了,他不用客气。
娄氏功亏一篑,捶地大哭特哭,她成了弃妇了,被自己深爱的男人抛弃了,她半辈子的苦心经营就这么毁于一旦,她什么都没有了。
陆芳蔼心疼地抱着伤心欲绝的娘和娘一起哭,娄老太太也哭。
大厅里,哭声凄惨。
陆有仁冷冷道:“管家,送客。”
娄邵平眼底划过一抹懊恼之色,上前对母亲和妹妹道:“走就走,这样的人家,咱也不稀罕。”
陆芳华终于动了,去搀扶母亲,劝道:“娘,事已至此,您就先回娄家吧。”
只要母亲还留在陆府,父亲和祖母看着生厌,就难免对她和芳蔼承嗣也生厌,母亲走了,父亲和祖母的气也就消了,她们就还有机会。
娄氏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也想她走,不由的悲从中来,抱着娄老太太痛哭:“娘,我活不了了啊,我无路了走了啊。”
娄老太太还能怎么办,只能劝道:“咱先回家吧啊娟儿,听话。”
娄家母女搀扶着要往外走,陆芳蔼突然冲到父亲面前,跪地连连磕头,磕的怦怦作响,哭泣不止:“父亲,女儿求您了,不要休了母亲,不要……母亲已经知错了,您再给她一次机会,就一次好不好,父亲……”
娄氏顿住了脚步,就像一个即将溺毙之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颗心悬在嗓子眼,盼望着奇迹的出现。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说是有圣旨到……”门房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陆有仁眉头一蹙,圣旨?莫非是给小宁的?
不管旨意是什么,陆有仁快步往外走,便道:“朱旺,官服。”
朱旺飞速跑去取了官服回来,给老爷穿戴上,管家已经将香案摆上。
这时候,没有人顾得上娄氏。
娄邵平恶毒道:“妹子,我们走,管他们接什么旨,最好是满门抄斩,你就算逃过一劫了。”
娄氏却执意要听,大家只好依着她。
陆有仁穿戴整齐,对着明黄的圣旨三跪九叩,这才道:“臣陆有仁接旨……”
宣旨太监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陆氏有女芳华,端方识礼,贞静柔和,特赐婚秦王世子为世子侧妃,其母陆娄氏,功德贤均,内外恩并,特赐封四品诰命……明日巳时进宫谢恩,钦此……”
陆有仁错愕地抬眼,他听错了吗?陆芳华赐婚给秦王世子?以后芳华就是秦王世子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