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何苦呢,徐家虽然家道中落,但书香门第的牌子在外边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上门求娶的人家络绎不绝。小姐却偏偏看不上这些人,要不嫌弃这家人的门第太低,要不就鄙视那个人的才学,一心要找一个家世和才学都能够匹敌自己的英俊少年,谱写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可是,小姐,你为什么没有认清事实呢?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徐家现在已经破落了,要势没势,要财没财,你拿什么和人门当户对?你说真正有远见有沟壑的人不会看中这些庸俗外在的条件,那你为什么不选择杭州府里官员或者世家公子来爱慕,来运筹帷幄?他们其中不乏你的仰慕者,比起范公子对你不理不睬岂不是更简单?还不就是他们的婚姻他们不能做主,他们同在杭州府的父母对徐家的底细稍微调查一下便能了如指掌,不会应允了这桩婚事吧?而范公子的父母远在京城,他又是潇洒不羁,不落俗套的个性,他的婚事他自己能够做主。你幻想着他这惊才艳艳的富贵少爷能够打破藩篱,拯救你这落难千金于水火吧?小姐,别再幻想了,那种才子佳人的美丽故事都是骗人的,现实就是现实,你何必自欺欺人呢?
甘棠怏怏地回到府中,整理好衣裳,擦干眼泪,走进小姐的房间。徐惠珍正在作画,看到她进来放下笔来,殷切地望着她,甘棠一时心怯,不敢对小姐说实话,垂着眼睛柔声说:“杜小姐说她最近很忙,要接待京城来的客人,只能婉言谢绝小姐的拜访,过段时间再找小姐聊天。”
徐惠珍皱了皱眉,“是什么样的客人,要花她这么长时间来接待。”她想着想着,蓦然眼睛一亮,“你再去,对杜小姐说,如果她不得空,我们愿意出面招待,略尽地主之谊。这是为她长面子的事情,她万不会推脱的。不,你还是去打听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我们直接下帖子给她,说不定比找杜玉清还有用。”说罢喃喃自语道:“能让杜玉清腾出几天功夫接待的人身份肯定不会低了,不是她们家亲近的人,就是门阶比她们家还高的人。对,一定是这样!”看着甘棠还站在那里,骂道:“还杵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去!”
甘棠慌忙又出了门。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怎么办。那个人原本就是为了找借口自己虚构出来的人物,眼下却要她去打听那个莫须有的人,她如何打听的出来?她好心地撒了一个慌,后面还要撒更多的谎言来掩盖这个谎言吗?刚才进门的时候她实话实说就好了。可是小姐听得进真话吗?不,不会!小姐肯定认为是自己偷懒为了推脱而撒谎,小姐这样自以为是,听不进别人意见已经好久了。更何况自从上巳节后林三小姐对自家小姐也变得冷淡起来,小姐的危机感更甚,她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家里财务上的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让老爷太太变得越发靠不住,一个商户家的秀才来提亲就能让他们喜笑颜开,连声说好,好像看到了金子堆在眼前一般。可怜的小姐还期待着要攀上文官家的高枝。形势比人强啊,小姐!怀着对小姐又是同情理解,又是愤恨不平的复杂心情,甘棠摸了摸自己饿扁了肚子只得转身出门,再一次往杜府跑。
然而她这次连杜府的门房都不敢接近了,只能躲在路口,看看是否能够拦到杜玉清或者范斯远,菩萨好见,小鬼难缠。也许这些公子小姐反而好说话呢?偏偏她运气不好,这俩人这几天都没有出门,前段时间他们在外边玩得有些狠了,两人不约而同都在府里潜心了。甘棠每天看着杜府的下人进进出出,就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要见的人。回到徐府,甘棠也只能对自家小姐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不断找新的借口圆谎。等到徐惠珍知道杭州府有身份的小姐都接到杜玉清的帖子邀请她们参加衣裳的设计比赛,离四月二十八日杜府宴请的日子只有三天了。
那是一位金知事家的小姐,才十二岁,原来一直仰慕徐惠珍的才学,想和她学作诗。这次是觉得自己的衣裳做出来没有自己想象的好看,找徐惠珍求教来的。徐惠珍不明就里,那小姐露出惊异的表情,“你不知道吗?”
徐惠珍赶忙扯谎掩饰说:“前几日表姐结婚,我回到乡下去了,昨儿才回来的。”
金小姐咽了下口水,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知情者的表情,滔滔不绝地说道:“那我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前些日子,具体日子我记不清了,嗯,十几天前吧。杜小姐给大家都写了帖子,让我们每人都想出一套衣裳的样子,可以到凤羽云裳成衣店任意挑选布料,他们师傅帮忙我们裁剪缝制,在二十八日那天穿到杜府进行比赛。你不知道,”她兴奋得两眼放光,“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每个接到帖子的人都感到新奇,激动坏了,姑娘家谁不爱美?可平时都是家里管着自己的穿着,这也不行,那也不合适的,这下终于有机会轮到自己说了算,想穿什么样的衣服就穿什么样的衣服,这能不让人高兴吗?如果自己觉得好,也能让大家都认可,该是多么让人兴奋的事情?所以每个人都憋着劲儿。你说这是不是比每次活动要不写诗赛诗,要不赏花作画有趣多了?为了做好这件衣裳,我不知往返凤羽云裳多少趟。开始时还以为那凤羽云裳为我们准备的是一般的料子。到那里一看凤羽云裳的成衣真是典雅精美,款式好,料子也讲究,我自己的衣裳还没做好,就已经买了两身衣服,还有,”她压低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