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边的霞云被夕阳照亮,庭院的梧桐树也在风中静默下来,贺从行也终于白着一张脸,将第一碗才出炉的解□□给端了上来。
贺从行看上去疲倦到了极点,面色白如纸片,额上还有细汗——他甚至都顾不得去主意自己御前的仪表,只小心的端着那碗来之不易的棕色药汤。
皇帝陪着沈采采说了大半日的话,虽然那些话题并不总是愉悦的,但他们两人握着手,倒是难得的亲近,就连皇帝的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可是,再见到端着药的贺从行时,皇帝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他素来克制,很少迁怒与人,所以还是温言问了一句:“药已经备好了?”
贺从行微微点头,咳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但只觉得喉间干涩,一时间竟是寻不出应对的话来——他其实也很紧张:从古至今,百日乐都是无解的奇毒,然而他和师弟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解开百日乐这样的奇毒。没到最后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成功。
好在,皇帝现在也没工夫计较贺从行的失礼,他用力的握了握沈采采的手,然后竭力维持平稳情绪,问道:“是要现在直接服用?”
贺从行点了点头:“是,不过服用后,我会亲自替娘娘行针,以此促进药效,排除体内的毒素。”
皇帝顿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要去接那汤药:“朕来喂皇后服药吧。”
贺从行对此自然没有意见,这便把手上的药递给皇帝,顺便道:“这是才煎好的,可能有点烫......”他提醒过后,这便起身往边上走了几步,正好在榻边选了个便与观察的位置,准备观察沈采采服药后的反应,然后就此行针。
皇帝接了药后,手臂微微有些僵硬,一时间倒是顿住了——他这一生,拿过杀人的刀剑也曾手握至高权柄,但他从来杀伐决断从不犹豫,更不会踟躇不前,而今他手里端着的却是救他爱人的汤药亦或者是害她性命的汤药.......纵然早便有了决断,早便知道有这么一刻,皇帝依旧有些不知所措,甚至都想把手上的汤药直接倒了才好。
皇帝端着药没动,一时间殿内又静了下来。
沈采采倒是已经做好了准备,这便忍不住用自己细白的指尖轻轻的扯了下皇帝的袖子,提醒道:“你把药给我吧,我直接喝好了。”
皇帝顿了顿:“还是我来吧。”他说着,端着药碗的手指微微紧了紧,然后才将那药碗递到了沈采采嘴边。
沈采采:“......”其实她是想说,这药看上去就很苦,这么一口一口的喝着,岂不是更苦?
只是,皇帝都已经把药碗递到嘴边,沈采采也只得低头喝了一口。
很烫,很腥,也很苦。
这是沈采采的第一感觉,汤药顺着喉咙下腹的时候,她甚至都有点儿恶心想吐。不过,她还是很快便咽下嘴里的汤药,然后她便就着皇帝的手,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碗汤药全都给喝了。
等喝完了药,沈采采才终于有空去看皇帝那紧绷的面庞和贺从行那探究的目光。
沈采采咽了咽口水,倒是先与贺从行说话:“这药真的太苦了,就算你不好再往里加甘草什么的,难道不能提前给我准备点蜜饯吗?”直到现在,她都觉得舌头苦的要掉渣,有些反胃想吐的感觉,恶心得很。
贺从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毕竟这是第一次,我也有点紧张,一时忘了准备蜜饯。”他想了想,还是先保证,“下次,我会顺便给你备份蜜饯的。”
沈采采:“......呵呵!”现在想想,这么苦的药还要接着喝一二三四五六七八的碗,简直是想死!
皇帝倒是立时便扬声吩咐了人去端蜜饯来,然后紧接着看向沈采采,问起连贺从行也都很关心的问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采采稍微感觉了一下:除了嘴里发苦,胃里忽然喝了一大碗药有些撑了之外,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呀.......所以,沈采采只是道:“没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嘴里苦的难受。”
正好,候在殿外的清墨闻声端了蜜饯来。清墨虽然不知具体内情,可是见着屋内只有帝后与贺希行三人,多少也能猜到一些事,故而她的神色也多少有些紧张,越发的恭谨小心起来。
皇帝见沈采采一脸几句不离一个“苦”字,到底还是主动起身,亲自从接了那一小碟的金丝蜜饯,挥手让人退下,然后才将那一小碟的蜜饯递到沈采采面前:“吃一口,换一换味道?”
沈采采点点头,正欲伸手去拿蜜饯忽而又改了主意,故意撒娇道:“我要你喂我嘛......”
被忽略的贺从行只能勉强侧开头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皇帝自是没理会一侧的贺希行,这便从善如流的捡了一颗蜜饯递到沈采采嘴边:“尝尝?”
沈采采咬了一口蜜饯,红嫩的舌尖正好在皇帝的指尖舔过,然后将蜜饯带回口中,笑着与皇帝道:“很甜。”
皇帝紧绷的面部线条跟着缓和了许多,眼见着便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