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雅一愣,却是握紧了拳头,低声道:“无人能洞悉一切,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也有失算的时候,更何况是我等凡人?无论你弄这一出为的是什么,我都得提醒你一句,南疆不好动,哪怕鲜乐与你有半师之谊也一样,切不可大意轻狂。”
“多谢丞相好意,但本王自有成算,就不劳丞相费心了。”车离弩说着,就要离开,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看向越雅,半晌道:“神明失算,累及的是天下百姓,凡人失算,误的却是至亲至爱,无论哪一种,都是无可饶恕。便是你有万千苦衷,都不该成为你害阿益的借口,只因她比我更信任你!”
“……”越雅神色一变,却是不知该说什么,正要离开,却被车离弩挡住了,只见她凑到越雅的耳边,压抑着悲伤,道:“你可还记得两日后是什么日子?”
越雅僵住身体,狠狠地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何敢忘,如何能忘?”
车离弩一笑,笑意中透着一丝苦涩,道:“原来你还记得,以为你早就忘了。”
话落,车离弩转身就走,越雅却在此刻睁开眼,看着她的背影,喃喃道:“阿离,开春时,百花是否依然灿烂?若然灿烂,当年赏花之人可否于花中畅饮?”
“灿烂与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赏花的人再也回不到过去。”车离弩头也不回的丢下了一句话,藏于袖中的手却握紧了,时至今日,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越雅看着车离弩的背影,却想起了一张被她极力遗忘却越发清晰的藏在脑海深处的笑脸,潇洒不羁,鲜活灵动,系在额头上的红线猫眼石带,像是坠落凡间的星星,耀眼夺目,却盖不住那人若骄阳般灿烂的笑容,而那人曾是世间最信任她的人。她却把那人诱入了死局,因她的大意轻狂,因她的不择手段,与私心。
“雅姐姐,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赏花可好,就当庆祝你金榜题名了!”
“好啊,不过你可不许喝酒,阿离还在军中未归,你喝醉了,可没人能拦你。”
“谁说阿离在军中就不能出来喝酒了?前年,她不是翻墙出来喝酒了吗?”
“你呀,就会带坏阿离,小心被车姨知道了,拄着拐杖出来揍你的屁股!”
诺言依然记得,笑声犹在耳边,那人的气息也仿若喷在脸上似的,真实得不可思议,但她心里清楚得很,那人已经不在了,正长眠在地下,等着来生再见。
回到王府,车离弩一路走到了内院,正好碰见抓着车望的手带她走路的郎陶御,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郎陶御不知车离弩回来了,只一心教车望走路,车望很聪明,力气也很大,小小的手稍微一用力,竟是叫他没办法松开。
但最后却是车望松开了郎陶御,因为她要自己走,胖嘟嘟的她晃悠悠走路的时候,就像是一个圆球,随时都有可能滚起来。郎陶御看着她,忍不住的发笑,这孩子越长越可爱,也越机灵,不知道车离弩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和她一样吗?
“娘,抱抱……”正晃悠悠的走着路的车望看见了藏身在树下的车离弩,不由得小跑了几步,伸出手讨抱。车离弩便走了出来,一把抱起扑到她怀里的小胖妞,狠狠的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阿望今天做了什么呀,有没有乖乖听话?”
“吃糊糊,和爹玩……”车望一字一顿的说着自己今天做的事,车离弩听着,心内的躁动慢慢的平息了下来,看了一眼面带微笑的郎陶御,车离弩示意他跟上。
一家三口便走进了郎陶御的寝室,享受寻常人家都能享受到的天伦之乐。
车望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小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看得车离弩一阵好笑,却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小床上,亲亲她的脸,拉着郎陶御坐到了一边。郎陶御正要跟车离弩说明阎的婚礼准备得差不多了,看她什么时候给选个黄道吉日,就把明阎的婚事办了,却冷不丁被她抱住,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
郎陶御不由得放软了身体,回抱住车离弩,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阿郎,你可知两日后是什么日子?”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离弩才嘶哑着嗓子说道。郎陶御一愣,努力的想了一下,正要说自己不知道,却在想起某件事的时候,僵住了身体,两日后,那不就是鲜益的忌日吗?鲜益死的时候,浅乐很是闹腾了一阵,便是他这个孤陋寡闻的人也听遍了各种传言,又怎会不记得呢?
“那个时候,我真的想随她一起去了,但我不能,我和她一样,有着太多的不得已,有着太多的顾虑,无论是我还是她,都没办法随心所欲。她已然得到了解脱,而我却还要苦苦挣扎,只因我得连同她的份一起活着,如此,才能不辜负当日的誓言。”抱紧郎陶御,车离弩深吸了一口气,越雅今日的反常,她怎会不明白是为什么,难为越雅还记得鲜益的忌日,但记得又如何,一切都回不去了。
郎陶御抬起头,轻柔的吻上了车离弩的脸,低声说道:“妻主,我陪你!”
车离弩点点头,道:“给阿益上完香,你就随我回祖宅生活一段时间吧。”
“祖宅?”郎陶御一愣,想起车家族长直到现在也没有改变的强硬态度,心底一涩,却是毫不畏惧的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生活一段时间,陪陪族长。”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族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