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而栗。红发少年从队伍里缓缓步出:“别拖延时间,带他回水牢!”
老头愈加恐惧,结巴道:“但她身上的毒……身上的毒……”
炎臻不耐:“主上吩咐,这毒暂时不用你管,废话少说,押下去。”
老头拼命挣扎,那水牢白骨森森,说多恐怖就有多恐怖,他在那过了两夜都是提心吊胆精神崩溃,死都不要再去尝试这种痛苦的滋味了。可惜一人之力始终难挡,很快他就被人老鹰捉小鸡一样的提了起来,只能惊恐的大嚷:“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们庄主的救命恩人,你们没人性……”
“你说什么!”房门再度打开,因着施礼过猛狠狠弹到墙上,又摆了回来。
众人围上去,一脸惊喜。
“少夫人没事了?”
“小姐觉得身子怎么样?”
李冉冉顾不得应付旁人,努力挤道老头边,揪着对方的领口激动道:“你方才说什么?什么救命恩人,他还活着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
老头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这个丫头,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出境,一念及此,心情更加愤懑,尖声道:“死了!摔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她呼吸一窒,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你骗人,方才你明明说……”
“你听错了!”老头咬牙切齿,“死了死了死了!”
李冉冉退一步,面色已然惨白,眸里的神彩一点一点淡了下去,旋身又看看众人均是身着白衣,无疑与披麻戴孝毫无两异,于是愈加悲伤,紧咬着唇才抑制出喉口的悲鸣。
老头很快就被拖走,走廊里余下凄厉的尖嚷声:“死了,你们都去死……”
陈总管瞅着泪眼迷蒙的李冉冉,轻轻道:“少夫人,其实……”
炎臻冷不防咳嗽。
陈总管顿住,小心的打量一下这喜怒无常的暗门门主后只能悻悻换了话题:“少夫人想吃点什么么?我差人去做。”
李冉冉摇头,失魂落魄的走回房间。
破军不忍,上前拉住她道:“小姐,主上他……”
“不许说!”炎臻出声打断,良久才微俯下身盯着李冉冉的眼睛道:“你可要仔细听着。”
听什么?她愣住。
一片静谧,只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良久,箫声顿起,似流云蔽日,诉衷情,断相思,情深缱绻,缠绵不休,她的记忆仿佛回到很久以前,曾几何时,有少年伫立花海中,一曲离人散吹得人肝肠寸断……今日的乐曲,技巧仍旧高超,只是……会是他么?
“小姐。”破军开口催促。
她忽而开始奔跑,穿过人群穿过回廊,风呼啸着从耳边掠过,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如大海奔流,百川纳回,和着越来越清晰可辨的箫声,谱成足以令她狂喜的乐章。
断魂胡,段离宵。
红衣依然张扬,墨发被风微微吹乱,半掩面容,玉白长指轻抚过醉绮罗花瓣,瞬间定格,天荒地老。这是怎样熟悉的画面,她捂住嘴,不敢走近也不敢眨眼,怕一不小心他就会化成幻影消失,她只能木头一般杵在那里,近乎贪婪的凝视那个侧影,虔诚的对着明月许下心愿。
半晌,他转身,微笑唤她:“冉冉。”嗓子出奇沙哑,语调却仍是他特有的说话方式。
是他,他回来了……
他没有死,他没有骗她……
像是浑身力气被抽掉,李冉冉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哭得极端放肆,眼泪成串往下落,滑到嘴里,也尝不出苦味,有的只是满心欢喜和百感交集。
“已经这么丑,还要哭。”段离宵叹口气,微抬起她的下颔,放柔动作替她擦眼泪。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突然张嘴咬住他的虎口,力道不算重,却也让他感到些许疼痛。于是尝试着晃了晃手腕,孰料对方仍是不罢休,顺着他的动作脑袋摆来摆去,一副誓不松口的模样。
他顿觉好笑,“咬着我做什么,松口啊。”
李冉冉吸吸鼻子,含糊不清道:“我怕你不见。”
段离宵无奈,“就不会用手拉么?”
她瞪他:“我手脚无力。”
“……”他挫败,用另只手环住她,“这样可以了么?”
她难得温驯的靠在他怀里,脸上还有泪痕未干,双眼红肿,怎么都与美扯不上边,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可怕,而如今二人已经互明心意……她忽而就别扭起来,怎么都不愿在心上人面前出丑,抬手捂住脸。
“做什么?”段离宵不解,拉下她的手。
李冉冉把脸别过去,小声道:“别看。”
他眯了眯眸,轻笑道:“反正你素来都是与美字挂不上钩的,也无需介意了。”
“……”某些人还是一样的毒舌啊……她恨恨掐了他一下,继而又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道:“你声音怎么了?”
他抚一下她的长发道:“没什么,受了风寒,有些变了嗓子。”
她半信半疑的点点头。
回到房间门口,已是深夜,众人早已就寝,独留回廊上的灯笼还散着光源,把这对小情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他抱一下她,低低的嘱咐。
就这样?李冉冉难掩失望,扯着他衣摆的手怎么都不肯放。
段离宵轻笑:“这么依依不舍,不如跟我回房去。”
其实李某人潜意识里真的是个矜持的人,无奈此刻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