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我撑起身体,看着他。
唉,常扬,我还是输给你了。
你也厉害啊,借着一点酒意,就把我苦苦维持了这么久的微妙平衡,在一夜之间,让我自己亲手打破。
懊恼?自然是有的。
更多还是自责。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理智的那一个,是早已把前因后果利弊得失衡量得清清楚楚的那一个,没想到……错了,错了,我竟然真的做错了。
我怕,我会伤了常扬。
无声地摇摇头,苦笑。
下意识地伸手抓起床头的烟盒,很想点一支烟,但看看常扬的睡容,又轻轻放下。
心乱如麻。
常扬,你真的了解你自己的感情是什么吗?
爱情是太纯粹的东西,一瞬间就足够,但一起生活却要复杂得多。
撇开世俗的眼光和阻碍不说,只说我们自己吧。
我早已不是白纸少年,再也无法像你那样纯粹地、全心全意地去爱。我有妻子和女儿——不怕别人说我厚颜无耻,我确实爱她们,而且现在也爱着,她们根本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是我永远不可能放弃的责任。
常扬,你也身负常莉和老爷子的殷切期望,你就能完全无视他们的反对和伤心?
即使我们不顾一切走到一起,越来越深的负疚和无奈,也会成为我们之间致命的阴影。
最重要的是,我在你心中,不过是一个少年时代的青春幻影而已。
与其说你爱上了我,不如说,你爱上我们共同创造的这段时光,爱上你人生中的第一个理想,而且,一直以来那种明知得不到的感觉,又强化了你的渴望。
当你不再少年,当我在你身边渐渐褪去你曾经仰视的光彩,这种感觉还能持续多久?
因此,在你必定光华灿烂的生命里,以我的能力,只能领你走小小一段,陪你短短一程,然后,看着你高飞——即使我愿意,我也再没有力气,追不上了。
所以我一直后退,费尽心思拒绝你,说起来当然是为了你好,却也有我一点私心:
我宁愿留下一点还算美好的记忆给你,希望未来的岁月里,无论何时、何地、何种心情,当你回忆起自己的这段烈火青春时,能想起某个人,和他的微笑,这就足够。
听着常扬均匀的呼吸声,呆呆地坐在床上,我甚至可笑地希望,黎明永远不要出现——但即使隔着宾馆厚厚的窗帘,仍能看到天色毫不留情地,渐渐发白。
明天很快就到了,我该怎么做?
轻轻叹出一口气,我确实感到茫然。
本以为自己的理智足以应付一切,但经过这晚,我已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还可靠。
胃部又开始阵阵抽痛,我悄悄起身到卫生间去,近来越发频繁的呕吐果然不能避免,虽然已尽量压抑,还是惊醒了常扬。听到床上有人翻身爬起的声响,我胡乱扯下毛巾擦了把脸,开水冲掉污物。随即,卫生间的门被拉开,常扬脸上还有点迷迷糊糊的睡意。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站到洗手池前,开始漱口。
常扬没有追问,径直走进来,已经是轻车熟驾地伸出双臂从背后圈住我,又在颈脖处蹭来蹭去。早晨新生的胡渣,微微刺激着我的皮肤,似乎也扎入我不再坚硬的心脏。
“……”
身后传来含糊不清的呼噜,背上压力渐渐增强,我只好撑在洗手池边上,看着镜中动作亲昵的两个人:虽然身高相仿,但常扬健康的肤色、饱满的肌肉线条,更衬出我的苍白和憔悴。
我不愿意再细看,用力一晃身体:
“常扬,别赖着了。今天你有很多事要处理吧?早点到公司去,别误了正事。”
镜中只见常扬霍然抬头,一瞬间似乎满眼茫然。
随即,他完全惊醒过来。
“你能……先不回南宁吗?”
沉默一阵,常扬闷闷地反问。
“好。”
我回答。
“什么?”
“我说好。”
我在他怀里转过身,面对着他,露出淡淡微笑。
显然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之外,常扬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突然沉声说:
“林涛,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我的微笑:
“不急,你先忙正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