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的人,你怎么管得过来,朕也没能把朝廷官员个个儿都管得服帖。”项晔温和地说,“你就不要自责了,原是和你不相干的事,你自责,朕如何自处?”
淑妃见皇帝这样态度,心里踏实了一些,他的确没有恼羞成怒,也许更多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淑妃也是一片茫然。
“眼下知道的,只有几位和她住在一起的美人,和那宫里的太监宫女,要封住她们的嘴不难。”淑妃说道,“秘密处决了韩氏后,她们几位知道厉害,说出去对她们没有好处,必然不敢造次,臣妾会看紧她们。”
项晔却只听了一半,这是最自然的话,太后已经对他说过一遍了,而他思考的,却是珉儿好端端地提出要公开这件事。她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体面,必然也是把其中的万般无奈算进去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珉儿有信心能挽回局面吗?自己要维护的何止是男人的尊严,他可是帝王。
“皇上,臣妾说的不对吗?”淑妃见皇帝发呆,小心地问,“皇上是不是另有主意?”
项晔摇了摇头:“没有,朕只是在想,这样一来你又多了一件事。”
淑妃莞尔一笑:“臣妾忙得过来,这些年已经习惯了。”
项晔点了点头,似乎已经没什么想说的了,回眸看了眼依旧熟睡的小儿子,憨憨甜甜的模样,长而浓密的睫毛,像个女孩儿似的。说起来,他有了两个儿子,却不知此生有没有缘分得一个女儿,好在他并不强求子嗣。
“朕该走了,这么晚,你快去睡吧,别着凉。”项晔说着,小心替儿子掖了掖被子,舒心地一笑,便起身要往门外去。
“皇上……”淑妃叫住了她,脸上烧出一片绯红。
皇帝驻足问:“还有事吗?”但是眼里看到的人,柔情似水,盈盈含泪,女子所有的美好她都有,曾经他们能很自然地在一起,只是现在,皇帝看到她,总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不知是对淑妃,还是对珉儿。
“这么晚了,皇上在安乐宫歇吧。”淑妃颤颤地说出这句话,十几年了,却要让她像那些年轻妃嫔似的,去挽留皇帝。她甚至伸出手拉住了皇帝宽阔的衣袖,带了几分哽咽,“皇上,臣妾屋子里,您的被子每天都会晒,蓬松柔软,可暖和了。”
项晔的喉结缓缓滚动,感觉到袖子上那只手所有的力气,他若抽回手,也就把淑妃的心抽走了。可是……
“皇上。”淑妃越来越主动,像是生怕皇帝会避开,索性自己松了手,转而推着他的身体,不由分说地往门外去,一面吩咐宫人,“皇上在此安寝,赶紧预备热水来。”
夜越深,安乐宫重新燃起的灯火渐渐熄灭,随行而来的人原路返回,只留下了当值的人,原本在安乐宫常见的情形,却是自从去年夏天以来久违了的。
然而这一夜,一贯好眠的珉儿没有睡着,她并不知道皇帝去了淑妃身旁,只当他还在清明阁冷静思考,同样的珉儿也在权衡其中的轻重,很显然她和皇帝没能达成默契。
这事儿是皇帝自己的麻烦,其实珉儿大可不必管,可她是为了皇帝考虑,为了长久考虑,在没法子把妃嫔们都送走之前,一定要杜绝此类事情的再次发生,不仅仅是皇帝难堪,那些女人们更可怜。
“我又把自己的心思,和现实混在一起了。”珉儿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要狠心才行,反正这世道,绝不会有人认同我的想法,连奶奶也不会的。”
她伸出胳膊,平日里项晔在的地方空空荡荡,不过她已经不会为此感到失落,偶尔的分开和冷静,颇有小别胜新婚的意味。只是她不知道,皇帝今夜久违地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项晔不仅仅是在安乐宫留宿,淑妃豁出去的挽留,就不会轻易错过这个机会,她一直在为孕育新生命做准备,那一晚之后,她便小心地在安乐宫里休养,连着两天都不见踪影。
转眼两天过去,韩美人的事依旧被压着,项晔在去过安乐宫后,一时抹不开面子见珉儿,至于珉儿,面上淡淡的,对清雅也没提起什么。
身为皇后,坦然大度地面对皇帝的雨露均沾,亦是她的职责。哪怕心中十万分的不愿意,露在脸上,就是她善妒狭隘。
然而这样的事,在往后的人生里,会反反复复地出现,皇帝不可能如他所想的真正放下整个后宫,珉儿很冷静地告诉自己,现在每一次的难过,都是走向愿望达成那一天的基石,她不会放弃那个梦想,哪怕要走的路很长很长。
在给祖母写的信里,珉儿很明确地向奶奶忏悔,她太自私了。可她不愿一辈子自欺欺人,不愿躲在上阳殿里暗自伤神。
就在帝后关系暧昧不清的几天里,远离京城的秦文月,终于回到了纪州,一路赶来,根本无心如之前对太后说的那般顺路到各地游览,急匆匆地直奔纪州,只是她没想到,踏入纪州城,走到王府门前时,心里的落差会这么大。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京城几个月,皇宫里任凭她游荡,却怎么也走不完整座皇城。她从小羡慕纪州王府的富贵,待跟随哥哥住进来后,曾一度心满意足地骄傲,谁知道这一去再回来,王府在她眼里,一下子变得那么渺小了,就连原本在眼中十分阔气威武的大门,也失去了光彩。
“妹妹,你可回来了。”秦夫人迎出来,可是小姑子气大得很,正眼也不看她,径直就闯进去了。秦夫人无奈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