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安静地坐在桌前,银色面具覆过了半张脸,只露出剩下的一半轮廓。
光是从这露出的一半轮廓来看,也足以让人判断出他的五官极其俊美,或许已经到了稍稍显露在外,就会让无数女仙飞蛾扑火一般扑过去的程度。
他持筷的手很稳,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茧,像是惯常握剑的手。
他的动作不快,夹起一片肉之后送进口中,不紧不慢地咀嚼,仿佛不受任何外界的打扰。
这一整个桌子上,三人进食,竟然安静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实在与热闹的酒楼格格不入。
只消方才那一眼,紫衫青年就已经确认,这忘仙楼上最可怕的人,就是这个戴着半张面具的男子。
他所感受到的可怕,并非是此人身上的气息。
若单论明面上的实力,与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对坐的另外两人所释放出的气息反而更让人心惊。但青年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他看人从不会看错。
这境界超然实力强悍的两个人,不过是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的仆从罢了。仆从对于主人的畏惧,与生俱来,再怎样伪装也难以掩盖。
这畏惧有时是因为主人的强大,有时则是因为主人的地位尊崇。眼前这主仆三人,乍看似乎属于后者,但青年却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两名强者对那戴着面具的男人的态度,从偶尔视线相接的反应到夹菜中不自觉的避让,实际上是弱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不自觉流露的尊崇,是对于强者的臣服。
他们越是试图掩饰这一点,就越是不自觉地暴露。
还好发现问题的自己不是什么热衷于探究他人隐私的人,他们的主人既然戴着面具,又让仆从与自己平起平坐,定是有什么考虑,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想要低调行事的高位者,应当不会对别人无意中的窥探上心,这多少让青年安心了一些。他与自己的两位好友喝酒谈天,兴致也渐渐地高了起来。
他没有打算跟自己的两位好友提及这个发现,只是在心中对这戴着面具的男子的实力稍稍作了一番猜测——
能够让两名大罗金仙如此敬畏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九转玄仙?
或者……仙帝?
这个念头刚一模模糊糊地冒出来,就叫好友给打断了。
紫衫青年目光一凝,回过神来,听好友在旁笑问自己:“聂兄这又是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见他方才拿着酒杯,满眼的若有所思,许久不曾开口说话,坐在他对面的白衫青年打趣地开口:“你刚才还说着,在凡间向往仙界,想窥探个一鳞半爪都无处可寻。如今我们可是坐在这仙界的忘仙楼上了,聂兄昔年的愿望在此刻应当也满足了吧?”
“满足?说不上。”紫衫青年把那个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抛在了脑后。
但凡仙帝均有自己所掌管的地域城池,出门有乘辇仙兽无数,排场极大,哪里是这般低调,只带两个大罗金仙出来就算了。
他笑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疑神疑鬼,这才开口道:“若说满足,你我确实应当知足。毕竟凡间又有几人能够飞升到仙天之上来,看一看这不同的景色,还能与三五好友把酒言欢,同昔年般论道?但说到失落,我这心里确实是失落啊……”
他苦笑着向二人发问:“飞升数千年,你我起码已经游历了大半个仙界,我问你们,这仙界风景,可与你我在凡间求仙问道时心中所想一般无二?”
两人执着酒杯摇头,不一样,定然是不一样的,怎么会一样呢?
他颇有些苦涩地说下去:“你我所想的仙天之上是长生之地,逍遥之境,你我在此处可以心无旁骛地参透修行,无需如世人一般为生活所苦,为性命所忧。飞升之初,我们或许还会抱有这种幻想,但如今……你我心中可还会这样想?”
当然不会。与他对坐的两人均是目光一黯,其中一人放下了酒杯,跟着苦笑了起来:“忘仙楼,忘仙楼,原来是这样,难怪聂兄今日会发出这般感慨。”
修仙修仙,只为求有朝一日能得逍遥长生,没想到结果却是从一个红尘跳进了另一个红尘里。仙天之上根本不是安逸的仙境,而是另一个俗尘,区别只不过在于在下界时,他们是超凡脱俗的仙人,而在这里,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但也没得回头,即使这样,还得争,还得争得比从前更狠!
轮回已灭,在这里一死,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再无重来的机会。
紫衫青年见了两位好友脸上的苦涩表情,忽然开怀大笑,朝二人举起手中酒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喝酒。”说完收回了手,将杯中酒再次一饮而尽,自嘲地道,“看来你我当真不适合修仙,也不知是怎样的人才能在这仙天之上活得恣意快活,如鱼得水。”
其中一人笑了一声,说道:“魔。”
不远处,那两名大罗金仙的耳朵微微地动了动,坐在他们对面的人抬手取过了酒壶,静静地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