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总铺,便是衙役当值上班时的办公场所。这快班本来人丁兴旺,却给青龙山一役死了个精光,旁人嫌这屋子煞气重,都不敢靠近。
杨凡见这公事房中空空荡荡,忽然想起一事,怒道:“那郭洪、庞大海、寿如侯三个哪去了?”
老鸟回道:“回班头,这三人自从你上任以来,便一日也未曾来当值!”他看看杨凡脸色,道:“那日庞大海、寿如侯二人闹肚子,泻得极是厉害,当日一下午就在茅厕中未曾起身,后来还是旁人顶着恶臭进去将他三个抬了出来的。”
“三个?”杨凡奇道。
老鸟捂嘴笑道:“确是三个,那日班头指派郭洪那厮前去打扫茅厕,庞、寿二人不辱使命,果真是屁如雷、屎如箭,四处乱飞,才过一时三刻,那郭洪已全身尽是黄白之物,臭不可闻。又过片刻,便是他自己也给臭晕了过去!从那日起,他三人便都告了病假,至今也未来过一次!”
杨凡冷笑两声,道:“你在这等我,我去会一会冯书吏。”
公事房离兵房不过几步路,杨凡腿脚快,片刻即到。到了却不让进,先前那小吏将杨凡拦在门口道:“冯大官人正在会客,杨班头稍等片刻!”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杨凡到底是少年人心性,耐不得久等,去问了两次,那小吏却爱搭不理。
杨凡陪笑道:“既是冯大官人急急召我来,只怕有什么要紧公事,还请你去通禀一声。”
那小吏斥责道:“早听说你是个新任的班头,却这般不晓事,冯大官人正在会客,我这般进去,可是要挨骂的!”
杨凡知这小吏是想讨些买路钱,若在往常,他倒也不计较,只是这一番他是前来赴鸿门宴,本就不情不愿,感情挨嘴巴也要花钱来买?想到此处杨凡心中一股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只一伸手,揪过那小吏来,迎面便是一拳。
那小吏自来在冯书吏面前听用,那门前往来的,哪一个不是低声下气,从未遇到个杨凡这般生猛的,欲待反抗,却又勾起了杨凡的怒火。
杨凡这几拳拳拳到肉,直打得那小吏连呼救命。
两人在这里一顿吵闹,声音早传进去了,过了片刻,一人急匆匆出来,见了杨凡,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一根好棒打遍青河县男女的杨班头!”
杨凡抬头去看,原来也是个认得是,这人姓沈,是本县一个不第的秀才,投靠在冯书吏的身边,颇见信任,堪称冯书吏的左膀右臂。
杨凡见了这沈先生,气愤愤松开那小吏,怒道:“冯大官人召为来有紧急公务,奈何这厮不给我通禀,只好赏他一顿老拳!”
沈先生微笑道:“杨班头不须动怒,这人又不晓得杨班头的厉害。”身子一侧,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公事,杨班头随我进来吧!”
杨凡随他进了进了兵房。这兵房当中却不止一间屋子,更有兵南科、兵北科的讲究,当中一间才是冯书吏的所在。沈秀才引着杨凡进了房门,杨凡便见冯书吏端坐当中,客位上坐着一人,五十多岁年纪,大腹便便,白面无须。这人身后立着一人,胳膊上缠着绷带,正是那当街耍横的曹管事。
曹管事见了杨凡,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睛中却要喷出火来。
胡老道算得还真准!杨凡心里叨咕了一声,这冯书吏好歹也是杨凡的顶头上司,礼数是少不得的,杨凡拱一拱手道:“不知冯大官人召小人来有什么吩咐?”
冯书吏冷笑两声,道:“杨班头如今好大的架子,上任十多天,我若不派人去请,只怕杨班头还不肯来!”
杨凡做惶恐状,道:“冯大官人可冤枉小人了,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如此!只是快班衙役大多折在青龙山下,如今快班中带我在内也不过五六个人,郭洪与庞、寿二人又借口生病,不肯来当值,因此小人与老蔡两个连日里在街上巡逻,唯恐出了纰漏,加之这几日街面上事情多,前几日有人当街殴打行人,闹出好大乱子,那人豪横得很,小人若是跑得慢了,只怕也要挨打!”
说着杨凡朝曹管事眨眨眼,这台词谁先说就是谁的,你敢拎出来和我罗唣,我就打你一个当街殴打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