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这些年皇帝痴迷玄道佛谈,曲青青这作态,敢说不是为了讨好皇帝么?
偏偏,人家就能做得不着痕迹,又深得帝心,不服不行。
虽然凡是真长时间吃过素的人都知道,玉德妃现在这容色,这三年所谓斋素绝对有问题——只看那水润润黑鸦鸦一头青丝,就知道这女人这几年绝对没真苦了自己。可人家都瘦成一丝儿云彩了,谁要没确实的证据就敢在皇帝面前嚼舌根,那真是不要命了。
可是,之前就没得到有用的情报,这之后还能抓住什么切实的证据?那可是皇家别院,玉德妃既然敢做戏,不是有皇帝的默许,就是有十足的把握绝妙的手段,否则绝不容她欺瞒世人到如今。
不管众人怎么想,章和帝是心满意足地抱着女儿,带着一杆大小老婆回了宫。为了心爱的女人风风光光“回家”,除了率众人出城相迎——规模完全比照了前朝功盖千秋的太师,若不是章和帝没提让臣子相迎,总归还能算是后宫事,没太出格,那肯定又有大臣要撞柱子命谏了——另外,当然也有盛大的宴会举办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鸿门无好宴
天子设宴麒麟殿,炉烟袅袅,孔雀屏影重。
再不是以往那样,皇帝一点绿,女儿万千红。只因章和帝一意孤行,逾越礼数,特特召了群臣同乐。于是琼楼玉宇深宫里,男女混杂惹非议。
好在姜皇后、朱贵妃以及珍淑妃都是能干的,虽然无法改变皇帝让众臣夫妻同席的旨意,终究用无数锦屏花木一一间隔,使之看起来不至于像一场荒唐夜宴。
太后恩准,皇帝亲命,皇后亲为,六尚二十四司上下忙碌了七八天,这场为玉德妃洗尘的宴会,恰似其华丽回归的伴奏。
觥筹交错丝竹扬,云鬓流翠锦衣舞,分明瑶台众仙会,却是人间帝王宴。
谁都能看出今儿皇帝的好心情。
于是,不管心里作何打算,面儿上人人都是喜不自禁,个个口若悬河,不停歇的吉祥话、相思语,真是要让花楼里的窑姐儿伶倌汗颜。偏皇帝恍若未觉,兴致越发高涨,酒渐渐上了头,言行便越发没了章法,看得嫔妃们咬碎银牙,外命妇却分外不自在。
不管怎么说,今儿参宴的命妇,当然都是嫡妻。而不论玉德妃怎么人品出众君恩浩荡,说白了也就是个妾。如此张扬得意,把皇后和贵妃的脸面踩在脚下,她们自然会担心大汤兴起不正之风,让诸多妾室渐渐抬头。
本来因为当家男人的吩咐,诰命们这些年一直不太把姜皇后当一回事儿——毕竟姜家势力不在京城,偏她自己,无宠无子,后来身体不好还几乎失了皇后权柄。这样一个白占着皇后虚名的女人,指望着平均年龄是她两倍的外命妇们多么尊敬谦恭,那才是做梦呢。
可经过今晚一场处处不合规矩的宴会,诰命们无不敲响了心头警钟。
是,大汤律法严明,处处保障嫡妻嫡子女利益,别说官场中人,稍微有些财势的平民富商,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宠庶灭嫡,其心可诛。
但是事情总不能一概而论。
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先帝时期,王贵妃盛宠,不就导致了民间嫡庶不分,什么平妻、二房、真爱,甚嚣尘上。在座世家权宦子女,有几个不曾受过贱妾磋磨,陈年旧恨漫上心头。
几位德高望重的诰命远远双目相接,一触即分,嘴角仍然是不多不少的笑意。
谁是规则的既得利益者,谁就是规则的坚定守卫者,古今如此。
大厅中美人歌舞醉人,男人们早都色魂与授,哪里会去注意只是敬重的“老”妻们的动向?倒是心全不在宴会上的女人们,纷纷掩嘴。
曲青青眼角余光注意到众人的暗潮汹涌,心里微微一笑。
姜宣文这么多年都待她曲青青至真至情,甚至在她离宫后,手段强硬地处理了姜家种种盘算。曲青青便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了。别的不说,至少不能再让宫里宫外的人,都视皇后如无物,该有的尊敬,也该拿出来了。
朱贵妃和珍淑妃想必现在还很得意,前几日可能也没少若有若无地推波助澜。只是不知道等我放出下面的惊雷,会是何种心情?
青青端起琉璃杯,浅酌。
旁人却不知,内里只是清水而已。
祈福期未满,虽有太后、皇上恩德,玉德妃仍然坚持言出必行,所以将闭宫至其芳辰。
此事,目前只皇帝和皇后两人知晓。
只不知道青青这出其不意的神来一笔,会让多少人苦思数日的谋划便做空谈,甚至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毕竟,玉德妃躲了,旁的不说,命妇们忽然而起的团结一致,针对的可不就只能是“乱嫡庶”的大头,太子之母和唯一的以为贵妃了么?
宴会毕,群臣散。
章和帝和曲青青一同回了永和宫。
见一切布置如旧,纤尘不染,又有无数珍宝,像是主人还在时一一摆放,必然是皇帝的心意了。
果然,章和帝挨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