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头,湛蓝的兽眸中明晃晃盛着某种叫做“悲伤”的情绪,张开细长的狐嘴,从喉咙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又沉又哑,像是卡很久,才从喉间一点一点挤出来的。
——什么时候能再见?
从这一声呜咽中,苏断读到了临白白想要表达的意思。
“等你长大一些,长出八条——”他想了想,他和临烛是在临烛第八条尾巴已经长出很久之后才见面的,为了不让小家伙空高兴一场,又谨慎地修改了措辞:“……长出九条尾巴的时候,就能再见面了。”
当然是用不了那么久的,只是相遇比预想中的提前到来,总比原本的期待落空好。
虽然系统说这个时间线上的临白白不会对后来的临烛造成影响,但苏断还是不想随便敷衍它,认认真真回答完后,开始老妈子式嘱咐起来。
“要好好吃饭……”
“不要看到妖怪就扑上去打架,看到大妖怪要先跑知道吗?……”
“多吃肥遗,对身体好的……”
“那具饕餮尸体也不要浪费,已经加了掩盖气息的阵法,可以撑半个月,你慢慢吃……”
……
十分钟的时间太过短暂,短到来不及把担心的事都嘱咐一遍,苏断挑着重要的说了,握着临白白软软的爪子,最后低头亲了亲那绒呼呼的脑门,在时限到来时小声说了一句“再见”,身形就如缥缈的绒羽一般散开,消失在茫茫大地上。
只剩下一只狐的九尾狐在黑发人类消失的地方呆坐了很久,才站起来走向旁边饕餮已经停止流血的尸体,按照黑发人类最后嘱咐的那样,埋头吃了起来。
它面对着比自己的大了几十倍的饕餮尸体,昼夜不停地吃,一直吃到胃部被撑到抽搐到极致后变得麻木,吃到四肢百骸因为流入的力量过多而开始再次抽条急速发育,吃到眼睛受饕餮神力影响而生出阵阵灼热阵痛,都不曾停止。
它很疼,可是再也没有一个黑发黑眼的人类,会把他抱在怀里,轻柔地帮他按过每一块泛着酸的骨骼了。
……
七日后。
一向干旱的浑夕山罕见地下起缠绵的小雨,绵密的雨丝将整座山都笼罩在一种难言的缱绻氛围中。
雨水落到地上,将黄土染成深色,将血色的痕迹冲淡直至消失,腥味随着雨水一并被掩埋,平静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察觉到大妖怪们打完了又小心翼翼把家搬回来的小妖怪们纳闷仰头望天,想,被称为无水山的浑夕山怎么会下雨呢?
雨丝同样落在妖兽森白的骨架上,那是一只饕餮的头骨,杀了它的人早已离去,只剩下尸骨被人啃食的只剩下一颗光溜溜的头颅。
头骨上面蹲着一只雪白的生物,尖嘴尖耳,身形流畅优雅,身后诡异地脱着四条粗长的尾巴,时不时动一下,复又收成一条。
这是一只九尾狐。
它依靠着身下饕餮血肉的力量一口气长出了第四根尾巴,跨越无数个成长期,彻底成了大妖的一员。
当然,这种近乎疯狂的吸收速度,也带来了一些无法忽视的副作用。
譬如被以凡妖之体饕餮血脉侵染,因为无法转化而变异出的暴食症。
又譬如那一只被龙气所灼,由湛蓝被污染至瑰丽的、仿佛流淌着熔岩一般的灿金色的兽眸。
……
苏断从短暂的消沉昏暗中睁开眼时,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对眼眸。
【系统连接任务世界中,连接完毕;资料同步中……】
系统还在勤恳地工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