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自负,”父亲纠正道,“手底下的人乱来,他不知道、不理会、不在乎。父辈们交托的公司,就毁在了他的手上。”
苏展明白父亲话中有话。
他勾起唇角,做了个口型:“爷爷是谁杀的?”
雪白的被子盖住了苏展的身体。他弯曲一条长腿,膝盖隆起弧度。
父亲轻拍儿子的腿,波澜不惊道:“阿展,你爷爷在世的时候,从不需要我费心劳力。我是他的孩子,我希望他长命百岁。”
苏展收敛笑容:“我也是。”
父亲温声宽慰他:“阿展,你把病养好才是当务之急。”
苏展却道:“苏乔和顾宁诚都不让我省心。”
父亲摇一摇头,和他解释:“苏乔手上有遗嘱,她爸爸能拿到全额股份。但是他们自己的公司,会被宏升集团合并。你爷爷是向着你的,他在遗嘱里,要求苏乔写一份股权委托书。”
他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慈蔼道:“阿展,你才是控股方。”
苏展答非所问道:“可惜我不得不卧床几个月。”
父亲颇为愁闷地叹气。
他捏紧眉心,格外温和道:“阿展,你还有家人。你的爸爸和弟弟,永远站在你这边。”
苏展没做回应。
父亲走后,陆续有人看望他。
然而苏展的交际圈里,功利性一向很重,他深知那帮探病的客人没几个是真心实意,他只见了两三个商业伙伴,余下的时间里,他都在独守病房。
苏乔和陆明远前来探望的那一日,护工满脸歉意道:“两位,真不好意思,苏先生今天身体不适……他不能和朋友见面。”
苏乔当然不信。
她万般真挚地说:“我不是苏先生的朋友,我是他的妹妹啊。我也姓苏,我叫苏乔。”
护工诧然,又瞥了一眼陆明远。
陆明远穿着休闲装,背着黑色双肩包,包里塞满了补品——据说探望病人,不能空手而去,陆明远就准备了一点东西。
苏乔一把拽过陆明远,向护工介绍:“这位呢,是苏先生的妹夫。”
护工脸颊一红,答应道:“请两位稍等。”
她转身走进了病房。
走廊上的蓝色窗帘被风吹起,光影晃动之时,苏乔拉着陆明远坐下。陆明远往后一靠,问了一句:“苏展要是不想见你,你会怎么办?”
苏乔一派笃定:“他不可能不见我的。”
陆明远稍一思索,赞成道:“遗嘱在你这里,他肯定很好奇。”
苏乔补充道:“不仅是好奇啊。有句古话叫做,‘少年得志,是人生三大悲之首’,苏展这么多年顺风顺水,这下倒了大霉,程烈又死无对证……”
陆明远打断道:“程烈是谁?”
苏乔尚未回答,陆明远想了起来:“哦,你和我说过,程烈家破人亡,脑子出了毛病,他从前有个公司,经常和苏展对着干。那天的清洁工,是程烈吗?”
他无意识地将手搭上了苏乔的大腿,挪动一点距离,暧昧又客气。
苏乔心头微痒,含糊地回答:“对,是他。”
她接着说:“程烈的死状被人贴到了网上。一帮水军的添油加醋,影响了宏升集团的名声,搅黄了几个短期合作——你知道的,我们并没有垄断市场。客户给你一大笔钱,并不想承担风险。”
苏乔还没来得及说完,刚才那位护工小姐便出门了。她给苏乔比了个手势,轻声道:“苏先生同意和你们见面,请跟我来。”
陆明远背起双肩包,牵着苏乔往前走。穿过一道回廊,打开两扇木门,终于见到了苏展本人。
苏展的保镖坐在床边,捧着一个平板电脑,正在给老板读新闻。那保镖块头巨大,神情认真,读得声情并茂,却让苏展听得皱眉。
“你出去吧,”苏展甩一下手,打掉了平板电脑,“新闻不用念了。”
那保镖连连点头,弯腰捡起电脑,应了一个“好”字。
陆明远忍不住开口:“这年头当保镖也不容易。”
他自来熟地坐在了一旁的软椅上,腰杆挺得笔直——倒不是他故意炫耀自己的腰线,只是那把椅子没有靠背,他无法散漫地坐着。
苏展偏头,打量陆明远。
他直言不讳地问:“陆沉知道你和苏乔的关系吗?”
陆明远学会了插科打诨:“你知道的,他也知道。你不知道的,他还是知道。”
苏展看向苏乔,意味深长道:“我的这位妹夫,和陆沉从前的作风,有那么一点像。”
苏乔轻笑:“是吗?你很了解陆沉啊。”
陆明远不再参与他们的谈话。他从包里掏出补品,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苏乔曾经和陆明远说过,几年前,她爸爸生过一场重病,很多叔叔伯伯前来探望,送的礼物堆成了一座小山。
陆明远也就入乡随俗了一把。
苏展仔细观察,竟在一堆滋养品中,瞧见了“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