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一场?”无咎问道,“全国总决赛吗?”
“13号那场。”母亲不愧是商场中人,对数字一如以往地敏感。
13号,就是全国总决赛的最后一天。那天中午,恰好到了无咎每周一天给家里打电话的日子,无咎提到了这件事情,其实夺冠后,他也告诉了家里人这个喜讯,只是没想到父亲竟真的看了。
“叔叔您……”千里着实憋不住了,好奇问道,“看得懂吗?”
“……看不懂。”
“……”
“……”
他还是说错话了……千里在心中流泪。
“看不懂也不要紧,”母亲说,“看到你们拿到奖杯的时候,他还兴奋地把我也叫过来了。”
“雪梅——”父亲眉宇之间有点急了。
母亲微微笑着,不再说话。
无咎和千里都是一怔。
他们……看到了啊。
让父母为自己感到骄傲,是每一个孩子最大的心愿。
千里悄悄地望一眼身旁的无咎。
真的……有点羡慕呢。
吃完饭后,母亲说太晚了,吾名基地离这里也很远,让无咎和千里就在家住一晚,明天再回去。无咎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母亲主动提出,那就再好不过了。
无咎和千里帮着洗完碗后,无咎便带千里回了房间,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千里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累死他了,打一晚上的比赛都没这么要命。
缓过劲来后,千里才认真环视起无咎的房间来。
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从窗前俯瞰下去就是一片怡人的绿色,嵌入式的白色木制衣柜乍一看去与墙壁毫无违和感地融为一体,一个带玻璃门的沉色书柜贴在墙边,里面整整齐齐地放满了书籍,有千里认识的中文,也有千里不认识的外文。床单被套等等都是昨晚新换好的,叠得一丝不苟,被子上近乎看不见一丝皱褶,标准堪比星级酒店,让人感到随意将其弄乱是种罪恶。
这就是无咎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千里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外生活时住的屋子,乱得就像个狗窝……
无咎房间自带一个浴室,这可以免除掉许多尴尬,无咎正在翻衣柜时,房门咚咚咚地响了起来,连带着把千里的心也揪紧了。
无咎走过去打开门,“妈,怎么了?”
“没有打扰你们吧?”母亲问道。
无咎苦笑,“没有。”
“昨天给你们买了新的睡衣,”母亲示意手上捧着的两叠衣服,朝里面的千里招了招手,“小棋。”
“哎——”千里忙不迭应了一声,走上前去。
“来,一人一套。”母亲把睡衣交到两人手上,“看你们个子差不太多,我就都按小温的尺码买的,应该合适吧?”
千里受宠若惊地接过,“合适合适,我跟他的衣服混着穿都没关系的!”
话刚出口,千里就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不是,无咎还偷笑?现在是该偷笑的时候吗喂?!
母亲默然了顷刻,笑了笑,“这次德国的比赛,好好加油。”
她看着两人,轻声道,“你爸虽然不说,但是……爸爸妈妈都很为你们高兴。”
这句话,她本应早点说的。
她是个自私的母亲,她最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孩子过得快乐。
可她也是不称职的母亲,有些东西,明明近在眼前,她却选择了强行忽视。
直到那一天,不知是缘分还是天意,她和无咎父亲都在家,无咎父亲突然呼唤起她来,她急匆匆赶过去,然后和他一起,目睹了那一幕。
无咎和千里,还有另外两个少年,站在舞台上,举着一座奖杯,在无尽的欢呼与掌声中,傲然挺立于天地间,神色中流露出的坚韧与自豪,是那么耀眼。
这就是他们曾用尽心思地呵护、害怕他随时会一碰即碎的孩子。
原来,他已经变了那么多了啊。
他们早该发现的,他每一次通话、每一次回家、每一次和他们谈起的日常琐事,都在表露着这种变化。
是什么支撑他们走下去的?
不管那是什么,都必定是能够让无咎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的东西。
“……妈——”
“好了,你们今天也很累了吧,早点休息吧,你爸还有个应酬要去,我也要开个视频会议,就不能陪你们了,明天我和他估计都会很早出门,你们就不用顾虑我们了。”
“嗯……好。”
“晚安。”母亲说。
“晚安。”无咎说。
“阿姨晚安。”千里说。
母亲离开了足足5分钟,千里还抱着睡衣呆呆地坐在床角。
“怎么了?”无咎揉了揉他脑袋,“太感动了吗?”
“……无咎妈妈真好啊。”千里说。
“嗯……我很幸运。”无咎说。
小时候,他天真地以为母亲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是世界上最贤惠的女人,可有一天,大概是在他高中的时候,他忘了自己因为什么事情去到了母亲的公司,机缘巧合之下,他看到了母亲在开例会的场景。
那个画面,他印象很深刻。母亲面色严峻,雷厉风行地一一指出属下在工作上的各种问题,那些员工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许是无咎当时涉世未深,他感到母亲的气场足足有两米八。
后来,他证实了这不是他错觉,母亲的一个同事兼老朋友告诉过他,他们笑话他母亲很久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