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宸的离去,快的却是令人意外。
夜里三更,正迷糊入梦的云晏似乎听到了远方传来一声急速的鹰啸鸣响,
不过瞬间,暖阁里头便传来了窗页轻微异响,云晏下床披衣,走到暖阁边上推开隔门一看,人就已不在了。
她缓步进去拔亮灯火,赫然发现榻上枕边竟摆着一本《闲话异土人士志》,她的脸腾地就红了,这是她以前闲时无聊就翻的一本话本儿,许是她睦锓阅,便落在了这里。
这话本儿还是蛮有意思的,除却天下各地的奇闻趣事,还有俊男才女们的各种姻缘际遇什么的。
女儿家都喜欢偷藏着看,但若是谁敢公开传阅,指定会被人指着背脊说不知廉耻与没教养……
云晏想到李煜宸竟就发现这本书,还跟着也打开看了,就莫名的难堪极了。
第二天一早,云晏就让锦葵将暖阁收拾出来,烧掉一些治创伤时留下的染血布条之类杂物,连带着那本书也让烧了。
虽然锦葵得知大皇子昨半夜就已走,整个人都像重活回来了一样,但干完活儿回来,还是忍不住疑惑问道,“主子,那书您以前不是很喜欢看么,怎么就要烧掉呢?奴婢看着怪可惜的。”
正端庄于书桌前一笔一划练着大字的云晏,手一顿就要写歪了一撇,她面上却毫无异样,淡声回道,“如今我却是不爱看了。”
合着这也就是小事一桩,锦葵恍然点头,便撇到脑后去了。
因为有件大事她得立马告诉主子,她兴奋道,“主子您知道吗?奴婢方才在回来路上听闻世子爷打完胜仗回来了,正在皇宫里受封加赏呢,说午时过后就能到家啦!”
“这下可好,世子爷回来后,看谁还敢欺负咱们。”
“哥哥!”
云晏默念了一声,心下一滞,感觉到心口处都有些疼痛,便彻底将笔搁了下来。
哥哥这次在外面征战了两年,再加上前世有一年半载都在边疆替李煜景卖命,最后被安上了个叛反的罪名,屈辱惨死,也没活着回来。
前前后后加起来,她感觉与哥哥最后一次的会面,似隔了两辈子那么长。
“主子,您怎么了?”锦葵看到大小姐脸色发白,不太对劲,忙是过来扶住她,“有哪里不舒服吗?”
又担心是否前阵子喝的那个汤药还在害着大小姐,她嘴里忙慌着道,“奴婢这就叫人去请大夫。”
“不用。”云晏拉住锦葵,摇了下头道,“我没事,不要费这周折,给我倒杯热茶水来就好了。”
云晏缓缓地呷了一小阵热茶,又默然写了会儿字,神思才稳定下来。
近晌午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丫头禀报说老夫人身边的张嬷嬷过来了。
云晏知道,这是哥哥回来了,老夫人不好与她过于生份,再怎么,也要装装样子的,派人过来接她去一道用午膳呢。
就连前世的时候,老夫人厌恶她都到那个份上了,哥哥回来时,也还是有让人跑上一趟接她过去。
果然,张嬷嬷甫一进来行完礼,脸上都要笑出褶子来,“恭喜大小姐,世子爷就要回来了,老夫人念着您与世子爷也有两年没见了,让老奴请您过去,一家人一道吃顿团圆饭。”
“二老爷一家也过来了,可热闹着呢。”
“有劳张嬷嬷了。”云晏也兴高采烈的模样,笑着回头对锦葵道,“快请嬷嬷坐下歇会儿喝杯茶,我这就去更衣,一会随嬷嬷一道过去。”
“哎呀,大小姐,这可使不得,老奴在这候着就是了。”张嬷嬷忙是摆手,“哪有坐主子凳子,喝主子茶的?”
“嬷嬷就别跟我客气了,这么些年,祖母多得嬷嬷细心照料,身子骨才一直康健硬朗,我这心里感激的很。”云晏亲自将嬷嬷按到座位上,道,“再说了,嬷嬷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莫非嬷嬷连我的一杯茶水还不能喝了?”
张嬷嬷听闻这话,心下却是特别受用,毕竟云晏生下来就没了母亲,虽然有罗氏悉心照料着,但老夫人终归是不太放心的,时不时就遣她过去搭把手,其实就是充当老夫人的眼睛一样,在那里约束着罗氏。
后来看罗氏是实打实的宠爱这大姑娘,老夫人才不让她频繁走动去看了。
再加上这大姑娘大点的时候,性子越来越散漫无礼,老夫人也就慢慢不太管她了。
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在大姑娘还小的时候,哭闹之时,也常抱着哄,感情还是有的,只是大姑娘前些年极为依赖罗氏,谁也不怎么爱理,她也就歇了亲近大姑娘的心思。
不料今日看大姑娘却是有把她这个老奴才放在心上,她心里如尝饴糖一般,接过锦葵双手奉上的茶水,笑道,“那老奴就失礼失礼,不推托啦。”
云晏让锦葵陪着张嬷嬷说话,她唤了个名叫桔梗的丫头子进来,服侍她挑了套烟纱素裙,然后挽起个俏皮的双丫髻,想了想,她又寻出一小珊瑚串戴于手腕上。
没一会功夫,简单而大方的云晏便俏生生的站在了张嬷嬷跟前。
张嬷嬷都快要看傻了,大姑娘似她的生母,从小就是美人胚子,以前是仗着好东西多,把所有好东西都不加选择的往身上套,生是将自己原来的清新水灵气质给掩住了,所以看着有些俗气。
这也跟罗氏有关,但凡是府上得着些饰品、衣裳、布料之类的上品好东西,都几乎让人大包大揽的往大姑娘这里送,宠得跟什么似的,整的大姑娘就一暴发户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