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寝殿算不得殿,因为它目前唤作雁时坞。

蟹将与殿外的侍女交谈一番,侍女点头,在门外柔声道:“老爷,柳公子到了。”

老爷……?阿阮浑身一抖,就快要笑出来了,连忙掩住嘴巴,生生憋起。莫不是这位龙王连称呼都要仿照人间?

那扇雕花j致、贴了云母的门缓缓打开,一青衣男子走了出来。

看那人样貌也不过三十岁来岁,不同于柳三千的气质,此人眉目间尽显傲气,眼神冷清,纵然一身青衣,也掩不去那与生俱来的王族气息。

这便是那有着奇怪嗜好的龙王?外表与所做之事十分不相符嘛。阿阮感叹不已。

柳三千上前一步,含笑:“见过龙王。”

龙王一见他,冷清的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打量他片刻,淡淡道:“你我许久未见了,不过本王预言,公子此趟来并非有好事。”

柳三千不置可否:“龙王殿下大约也猜到是何事了吧?”

龙王叹气:“本王那忤逆儿不知逃去了哪里,纵本王知晓你来此目的,却也帮不了你什么。”

柳三千摆手:“此番来一是同你打个招呼,等得罪令郎时还望恕罪;二来是想问问,这场连时雨你果真束手无策?”

龙王摇头:“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公子找到了只管去教训,本王概不怪罪;人间那场雨本王却当真没有法子,还得劳烦公子了。吾龙族与天庭不和,故未曾将此事上报,天庭也睁眼闭眼未深究此事,只盼公子查清此事后,留吾儿一条x命。”

“柳某定会尽力,谢过龙王,告辞。”

“公子且慢。”龙王忽道。

柳三千奇道:“还有何事?”

龙王一眼扫过一旁郁闷的阿阮,道:“本王预见这只小鬼身上会有一大祸,至于祸端为何,何时发生,本王却是不知。”

柳三千难得严肃,问:“当真?”

“送客!”龙王脸一沉,一甩袖进了屋子,合上了门。

大祸?阿阮本来闷闷站于一边,可这龙王竟然咒自己,这是什么道理?

柳三千见她不服气,便叹道:“龙王有预言的本领,他所预言的事都极为准确。”

“这么说,我将来会发生一场大祸?有x命之忧?”阿阮一愣。

柳三千拍了拍她的头,道:“你无需焦心,有我在,无论什么祸端我都会替你化去。”

阿阮本是一喜,正待说“柳三千你待我真好”,话未出口却又将脸一板,垂头不语了。

柳三千见她脸色一变,很是莫名,问:“怎么了?”

阿阮偏头:“老板,你甚是不信任我。”

深知阿阮小孩脾x,柳三千配合问道:“哦?阿阮何出此言啊?”

“老板不告诉我来地府的原因,也不告诉我找这羽族凤族是要做什么,害我听不懂你与他们的对话,甚觉无趣!”说完还故作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后者又叹又笑:“我本不欲让你知道过多,此番携你出来也只为带你到处走走,若你执意要问,那我便告诉你好了。”

“当真?”阿阮眼睛一亮。

柳三千一脸无奈,只好长话短说:“我此番受虞芷上仙所托查连时雨一事,找凤娆是为与她借凤翎,此物之后需用到,找龙王,是因这场雨g本源头是为龙王儿子敖曲所致,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不明白。”阿阮摇头,问道:“那凤澜和扶摇又是何许人?”

柳三千一愣,继而失笑:“你记x倒是不错。凤澜原与凤娆是相好,不知是何缘故他二人竟分开了,凤澜与此事也是相关的,至于有何关系,还得细查。那扶摇么……本是不相关的人,你也不必知晓。”

阿阮听他说完,久久沉默,柳三千正要拍她的头时,她忽然抬头,双眼弯弯,道:“柳三千,这便对了,以后你有什么事一定不许再瞒我,我是你雇来的帮工,有替老板承担烦恼的义务,你可知了?”

大约是那双眼睛太过明亮,柳三千看得微作失神。

阿阮又揪着他袖子问了许多遍“你可知了”,他回过神来,扯回袖子,朝她摆手道:“知了,知了。”

阿阮“嗤”的一笑:“老板怎变成了夏蝉?”

“再调皮,扣你工钱。”

“遵命!”

一座江南小宅。

鱼池边红梅傲然,虽沾了雨水,却清气不减。

堂内传来一截好嗓音。细细听去,那声音婉转细腻,又带着许些哀怨。

那歌里唱的是一首《氓》,早已不新鲜,但就着这y雨天,却又多了几分韵味,令人有些伤感。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待她唱完最后一句,水池中的一条红鱼忽然跃出水面,之后又重重的摔了回去,“扑通”一声,似是惊到了堂内的女子。

那女子揭开布帘走了出去,却看到院中站了一位碧衣少女,模样不错,举着一把画了桃花的纸伞,倒也与她合衬。

“姑娘为何到我院中来?”那女子身着布衣,吴侬软语,长的也还清秀。

碧衣少女有些错愕,然后展出个笑来:“姐姐,我适才路过,听你歌唱的极好,这便不由自主进来了。”

女子也冲她一笑,道:“冬雨寒冷,姑娘既然来了,就请进屋喝杯热茶吧。”

“便是打扰姐姐了。”碧衣少女有些歉意。

“无妨。”女子拨开布帘转身先进去了。

碧衣少女迟疑片刻,将伞一收,也跟着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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