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山山顶,朝阳初起,雪色反射着金色的光芒。
山顶后侧的密林里,一百多人身穿薄衣在那里正忙得热火朝天,一棵棵巨木被伐倒,去除杂枝。这些都是山寨中的年轻的人,最年长也不过二十岁。他们被大当家的挑中后,一个个心中窃喜,却没想到大当家的把他们当劳役使唤,每日天未亮就被叫起来干活,一直忙到晚上才有机会休息,连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好在每天的伙食还不错,肥牛羊肉吃的满嘴抹油。
翟哲自己挑的那些部下一大半都是牧奴出身,凡是在草原混迹多年的老马贼一个不要。山寨中的年轻人被他统统收入囊中,每日只让他们伐木取水,少有停歇。每日的事务被安排的满满当当,王义和车风换着法子折腾他们。
山寨中的老马贼几乎全归了萧之言,无论是从朵颜草原过来的还是本就在杀胡口混迹的。
在马贼窝里混了这么久,翟哲也算是了解这些人的脾性,老马贼不是他能够驾驭的。老马贼一个个油滑无比,今日可以投靠钻天鹰,明日也可以投靠他翟哲,这些人在无数次性命交关的选择中早已学会见风使舵,保全自己,难怪萧之言当初说马贼打硬仗指望不上。萧之言为人坦率仗义,又没有架子,喝酒扯淡样样通,山寨中唯有他有能力将这些人驯服。
仍然是冬天,土地封冻。
对老鸦山上的大多数马贼来说只是换了个大当家的,日子与往日并无太多不同,只有萧之言每天带人进进出出。
立寨后翟哲将对凉城方向外围的巡逻岗哨全交给了他,毕竟曾在这草原混迹过七八年,萧之言是山寨中翟哲唯一可以信任和信赖的人。车风太嫩,孟康打仗还行,要说斥候功夫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萧之言每天带上几十人一大早就下山在和林格尔与凉城的交界处转悠,观测地形,连续数日都是如此。
四五天后,元宵节前日。
太阳降落之时,老鸦山下萧之言率数十骑旋风般赶回,等进入山寨,翟哲出来迎接,见他大冬天的额头上也有一层薄汗,一看便知忙碌了整天。
“事情怎么样了,明日我就要入口了!”
“全是山!基本上都看的差不多了。”萧之言呼了一口,接着说:“我设了五个固定暗哨和三条巡逻路线,应该可以确保有人进入时及时发现!还好兄弟们对这片地形都很熟悉。”
“如此我就放心了!”翟哲看上去有些心思。
“你在担心商队吗?”萧之言咂咂嘴,摇头晃脑,说:“我从来没发现你有这样的胆量,几万两银子的货物全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以前我的胆子很小吗?”翟哲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小,至少比我大!”
“我不怕宁盛耍花招,这也算是对他的考验。”翟哲眉头又弓起来,说:“商号至关重要,他若是不值得信任,我宁愿吃这一次亏!”
翟哲对商队并不担心,他手里还攥着俄木布汗的书信,这是他的杀手锏,但他并不想用俄木布汗熟悉的那些商号。出生商家,他对那些人了解透彻,这世上有两种人最不靠谱,和商人,有利可图万物皆可卖。他必须要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掌管商队。
萧之言翘起嘴角露出熟悉的笑容,说:“放心去吧,山寨里有我出不了乱子。”
第二日,元宵节,正月十五。
民间有俗语,过了十五日子照样苦。意思就是指元宵节后,春节算是完全过去了。上山狩猎,下田劳作,都该为一年的生计辛苦了。
杀胡口外的山道上,十几匹快马沿山道疾驰而过。
纵使翟哲对宁盛很有信心,此时心中也难免有些不安。
穿过峡谷,险峻的关口就在眼前,翟哲勒住大黑马在城墙下打了个旋,高喊:“我们是前日进关商队的同行,烦劳各位官爷让我们进关!”
守望的官兵不敢做主,前往通报张广守备。
元宵节是约定的日子,宁盛大清早就赶往守备府拜见张广,手中有了银子,说话做事都方便。
这几日在柳全的帮助下,宁盛花了五百两银子寻找了偏僻处购置了一座商铺,也算是将自己安顿了下来,在这杀胡口里也有了说话的份。已经有好几家留守的掌柜找上门来转达东家的意思,元宵节后就来集子里拜访。
一千两银子抬进来,张广的嘴都笑的合不拢。如今这大明的军饷有一日没一日的,兵部拨下来一点钱也都归了总兵的亲兵家丁。其他各卫所兵丁穷的叮当响,几个月拿不到一个铜板,连家里老婆孩子都养不活,四处逃匿的不计其数,有些人宁愿跑到草原去给土默特人当牧奴。
这世道,张广也算是看透了,大同总兵满桂勇猛善战,年前勤王死在京城了,传闻中还死的不明不白,听说被蓟辽总督袁崇焕的亲兵射了几箭也不知是真是假。从前满桂在的时候,因为满桂是蒙古人,出塞这一块利益都被他占了大半,满桂死后,商路又彻底断了。
千里当官只为钱,商道不通,杀胡口这个位置无人问津,商路若是通了,杀胡口这个肥缺没有钱来打点,张广担心自己也当不长。
“贵商号东家今日要入关?”张广轻捻胡须,假作为难,说:“若是人数不多,倒是可以通融!”
宁盛也不知道翟哲会带多少人入关,想来人数不能太多,欠身答应道:“不多,不多!”
两人正在闲聊的功夫,兵丁来报:“关外有人请求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