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骑兵驱赶流民退入山中,河曲城下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但城中的王嘉胤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流民进入山中后不敢再胡乱喊叫,命运无法逆转时,众人只能安然接受,若是惹的蒙古人怒了,被劈死也是白死。
萧之言带领的四百多人夹在在蒙古骑兵和马贼之间,边军的眼神里全是戒备。榆林卫毗邻河套草原,边军长年与寇边的蒙古骑兵作战,对他们来说,草原每日都在眼前,却是无比的陌生。
汗帐斥候骑兵先出山查看,附近没有发现察哈尔骑兵的动静。两路人马出山在黄河边分道扬镳,翟哲带走了五百流民并萧之言一行人,其他三千多流民被格日勒图押送往西边的土默特部落沦为奴隶。
“这是我们大当家的!”萧之言很郑重的将两个兄弟介绍给翟哲。
“在下雷岩谦!”站在前面的汉子拱手施礼,他身材高大,脸上皮肤粗糙,额头好几道深皱纹,看上去比萧之言还要老些,下巴胡须浓密,看向翟哲的眼神就像是藏在森林暗处的野兽。
“在下左若!”从他身后闪出一人,身形修长,说话语速不快,举手投足气度沉稳。
“这两人都是我的兄弟!”萧之言摊摊手,又指向团聚的族人,说:“那里近三百人是榆林卫边军,还有些都是我们的家人,出城时,高迎祥将边军的盔甲兵器都收缴走了。”
翟哲仔细打量两人,点头说:“入了草原的汉人都是兄弟,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回了寨子再说吧!”
近两千人沿河套草原黄河东岸逶迤而行,离寨流浪了十几天,未动刀见血,马贼中有人庆幸,也有人失望。
黄河岸边的灌木丛中,来时隐藏的十几支小舟完好无损,大队人马开始渡河。稍通水性的人紧抱战马便可随马缓缓渡河,但陕西人通水性的少,多数人到了河中见了流水滚滚都头晕目眩,还指望小船来回输送。
翟哲先行渡河回寨,留下车风断后。
离去这十几日,和林格尔和汉寨中平静无事。
汉寨中突然增加了这么多人,翟哲加紧通告平魁,尽快再购一批粮食入塞,土默特人今年能提供的战马也不多了,榆林卫边军还要配备马匹兵器。
翟哲领萧之言、雷岩谦和左若三人在汉寨上巡视一圈,介绍说:“汉寨中事务由主事府掌管!”
雷岩谦没有说话,左若轻轻点头。
四人站在兔毛川山崖前,川水湍急,翟哲语速缓慢,一字一句的说:“新入寨所有人都需按照汉寨规矩重新编排,主事府的命令必须执行!”
这是他才立的规矩,绝对不能容人违抗,否则会让他的尊严荡然无存。
“榆林军已经有编制了!”雷岩谦讪笑一声,说话的声音像闷雷一般。
“叛了朝廷,榆林军就不存在了!”翟哲轻笑,“草原非乐土,想活下去就要拼命,我想让雷兄带一半人去老鸦山,共同防御和林格尔。”他声音虽然温柔,其中的意思却不容反驳。
雷岩谦还没说话,萧之言接口道:“如此也好!免得我在那边一人孤独寂寞。”
翟哲的确是在想拆开榆林边军,这些人战力强悍,聚集成团容易在山寨中造成客强主弱之势,而且他们和萧之言都很熟悉。
三日后,雷岩谦带一百多边军随萧之言的人马返回老鸦山,翟哲将剩下士卒散遍,同时将左若放入主事府中与王义共掌事务。
近五月,草原的气候越来越异常,往年三四月份的雨季今年只是天气阴沉,并没有降下多少雨来,宁盛传来的信件里也提到山西今年雨水稀少,很可能是个灾年。
接到消息后,翟哲火烧眉毛找乌兰公主要了战马送入杀胡口内,溢价购买了三千石粮食出塞,同时将边军的武器也都配备上。
货物刚刚出塞,几乎就在前后脚的功夫,五月中旬,林丹汗率察哈尔骑兵入寇大同府,要求例行的春季市赏,边境诸要塞立刻封闭。
信使飞驰往京城。
紫禁城内,刚刚上任的大明首辅周延儒将急报禀告皇帝。
“宣大总督张宗衡急件,察哈尔林丹汗屋日前入寇大同镇,乞求今年的市赏!”
龙椅上,年轻的崇祯皇帝从嗓子眼里吐出一声冷笑,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圣上极度不悦的表现。
“市赏?去年两口市赏都赐给他了,女真人入寇的时,察哈尔骑兵在哪?在哪?欺我大明太甚!”
周延儒接住话茬,说:“蒙古察哈尔部一向狡诈野蛮,只知道欺诈大明,赐给草原的财物有些竟辗转到了东虏手里,市赏实在是不可行了!”
满朝文武中曾经只有蓟辽总督袁崇焕对与蒙古结盟热忱,现在还被关押在大牢中,现实已经证明他的失败。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当然是要往失败者的身上狠狠的踩几脚,以免犯了皇帝的心病。
“市赏就免了,让张宗衡将察哈尔人驱逐出境!”
皇帝金口玉言,缇骑携圣旨直奔宣大镇。
宣大镇精兵去年勤王都死在京师了,总督张宗衡当然没本事将察哈尔大军驱逐出境,但察哈尔骑兵对着大同镇高耸的城墙也无可奈何。
大同城外察哈尔大营内,林丹汗接到使者带来的消息后暴跳如雷,大声喝骂。
“大明不予,我察哈尔人自行去取!”
侍立一旁的阿穆尔将使者送出兵营,返回时见林丹汗怒气稍消,跪地劝解道:“女真人在漠东各部使尽花招,如今再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