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面,皮靴踩在松软的草地上悄无声息,归化城外翟哲茫然无措。
乌兰身穿汉女嫁衣的身影仿佛还在他眼前摇荡。
凤披霞冠下,娇媚的眼神仿佛要滴出水了,让他想起前些日子在大同与范伊的疯狂夜晚。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接受公主的邀请进了她的府邸,乌兰执意要穿上他送的嫁衣给他看一眼,那也许使她唯一身穿汉女的嫁衣。在漠北蒙古是不合适穿这种衣裳的,这些东西只能被压放在箱底直至被遗忘丢弃。
想想漠北的风霜,阿鲁喀尔喀人的粗鄙野蛮将伴随这个少女终身,翟哲的心底就产生一种痛惜。
这和爱无关,只是一种怜惜。从他刚刚接触这个少女开始,她身上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直到现在她还要赔上自己的一生。但这是无解之局,即便他是大汗也会这样选择,不是大汗不疼爱自己的妹妹,土默特的公主并不属于她自己,属于这个部落。
鲍广等人紧跟在身后,眼见翟哲走的漫无目的,小心提醒:“大人,您要去哪里?”
翟哲方才惊醒,停下脚步说:“回兵营。”
长夜漫漫,归化城如同趴伏在草原中的巨兽。
汉骑驻地在归化城西郊的紧靠山林的一片空地上,六七十座的白色帐篷隐没在稀疏的树木中。
亥时时分,四野安静,偶尔可听见轻风拂过丛林响起沙沙声。大道上七八个的骑兵疾驰而来,牵着杀狼犬的巡逻兵士很快发现了来人,大声警告。
“我们是汉部老鸦山的信使。”黑暗中的骑兵大声回应。
巡逻兵士上前核对身份无误,好奇的嘟嚷:“这么晚了还过来。”
“有急报,大人歇息了吗?”
“没有,我就去通报。”
若不是加急的消息不会连夜送到。
营帐中,翟哲小心拆解密信,静静的看完。
耿光在这次给他信里说的并不明确,只说大明的斥候在朵颜草原发现了小股女真骑兵,女真大军可能近期再次来到漠南。
去年女真入侵大同给商盟敲响了警钟,汉部已将老鸦山打造成物资储存基地,并不怕商道再次中断。
黑暗中,翟哲陷入沉思。
“女真人才从宣大撤走,再次发兵漠南,这次他们的目标一定不再是大明。”
那么只有可能是察哈尔人!翟哲脑海中脉络渐渐清晰。
三四月,春暖花开,正利于草原征伐,残败的察哈尔部落这块肥肉迟早要吃进嘴里。征服蒙古的宗主国可正式宣告女真对草原的霸主地位,翟哲拿信的手在微微颤动,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也是汉部唯一的机会。漠北使团还在归化,他隐约感觉到一场腥风血雨将要来领。
两天后,凉城的斥候报告,女真大军到达漠南草原。
岳托率两红旗五千骑兵一路马不停蹄到达归化,出乎所有人意料,俄木布汗措手不及,宣大镇如临大敌,漠南一片鸡飞狗跳。
汉部骑兵离开托克托草原悄然隐入和林格尔群山,只有萧之言率五百人驻守老鸦山,翟哲率五百亲兵留在归化。
来不及撤离的阿鲁喀尔喀的使团藏进俄木布汗的兵营。
五千女真铁骑在归化城南的一片高地安营扎寨,视土默特人若无睹。士卒四处砍伐粗木制造栅栏,看上去像是要长久驻扎。
这架势让俄木布汗不得不亲自出面,强作笑颜前往女真大营门口拜见。
两人携手走进归化城,看架势像久逢的老友。
岳托一如既往的温和,轻声说:“时隔半年,又来叨扰大汗!”
俄木布汗心中烦躁,去年说借的粮草未见归还,春天又至,女真人真是吃定土默特人了,嘴上不敢放肆,客气问道:“土默特人的一切都是大金赐予的,不知贝勒爷此次又将征伐何方?”他满腹迷惑,迫切需要了解女真人的动向。
岳托并不隐瞒,说:“察哈尔人是我大金夙敌,和土默特部也有血海深仇,大金此次兴师西征察哈尔,永绝后患。”
俄木布汗轻舒一口气。林丹汗死后,女真征伐察哈尔人已在朝夕之间,他去年就以为女真会出兵,没想到先攻了大明。
“征伐察哈尔并不易胜,我来归化,是想向大汗借一块地方。”
“此话怎讲?”俄木布汗迷惑。
岳托笑盈盈的解释:“从辽东到漠西,有近两千里,我大军征伐察哈尔唯一的担心就是粮草补给。大金想在归化城侧建立补给站,储存粮草以方便大军使用,可以及时补给漠西。”
女真若在归化城建立补给站必然要驻军,土默特部上上下下都将在女真人的监视之下。俄木布汗猝不及防,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们不会进入归化城,只在草原上寻一块地方即可。”
岳托并不在意俄木布汗是否答应,像是在说自家的事一般。
大军已驻下,营寨也破土,土默特人能有什么办法?
俄木布汗无可奈何,讪笑道:“即使大金要借归化城一用也没有问题。”
“如此甚好。”
岳托可不止只要地盘,又向土默特部征集了两千汉人民夫开始在归化城郊西南修建营垒和粮仓。
如此大的动静根本无法掩人耳目,消息四散传播。
河套草原,阿穆尔接过汉部信使传来的消息,快马加鞭通知在漠西的额哲和几大福晋的察哈尔部落。至于他自己,早已做出了选择,他只想带着自己的部落安静的活下去。
三月初,女真的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