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跑到周田镇挖盐矿,没想到别人却跑到会昌来挖他的墙脚。
而这个跑来挖他墙脚的人就是赣州兵备道道员王拱。
兵备道是介于省之下与州府之上的权力机关,类似于后世的地区行政公署。
如果说巡抚衙门架空了省级权力机构布政司、都指挥使司、按察司的权力的话。那么兵备道很大程度上也削弱了州府这一级衙门的权力。
兵备道衙门通常不设在府城,而是根据实际情况,设在各省的军事要冲地区。
会昌东接福建,东南通广东,地处三省交界要津,当初朝廷便把赣州兵备道衙门设在会昌。
王拱在南蛇山求功心切,上了马永贞的诱敌之计,强驱赣州卫指挥使朱腾出击,结果害得朱腾把命都赔上了,王拱自己也在逃跑时摔断了腿。
虽然他侥幸不死,但秦牧离开赣州时,他还在卧床养伤,秦牧以为他少也得一两个月才能把伤养好,没想到这厮竟然这么积极,带伤回会昌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对赣州事务指手画脚。
秦牧不在,田一亩和吴旺财等人被他呼来喝去,会昌千户所更是他插手的重点,一来就安插了几个亲信进去当总旗、百户,得知会昌千户所兵员竟多达二千之后,他立即责令马永贞裁军。
马永贞虽然给了他几把软刀子,但王拱毕竟是道员,品级比知府还高,而且职权正是整饬兵备。马永贞和霍胜多少有些顾虑,所以派人急报秦牧,让秦牧拿主意。
秦牧只得把周田盐矿这边的事宜暂托给宁远,匆匆返回会昌县城。
一路上秦牧反复思量,应该怎么应付王拱这厮,这厮虽然是个待罪之身,但朝廷竟未免去他的官职,这大概只有一个可能,这厮在朝中定是有些根基,替他遮挡着。
有这厮在会昌搅和,一个不好,很可能会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就目前会昌的情况,要架空王拱不难,但他肯定会不断打小报告,而且盐矿的事肯定瞒不了多久,有这样的大利为诱因,恐怕连巡抚衙门也会不顾一切来插上一脚。
当然,找个由头让这厮消失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去了和尚庙还在,王拱消失了,上头很可能会派其他人来任道员,若是来个比王拱还难缠的,那就得不尝失了。
所以让王拱消失只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不知怎么的,城中百姓竟提前得知了秦牧回城的消息,不少人自发的涌到南门,想看一眼这位能与天共语的父母官。
秦牧到任以来,各种政策卓有成效,重编田籍,分田分地,安置灾民,稳定军心,虽然会昌还处在百废待兴之中,民生还很困苦,但各项政策已经铺开,秩序已经稳定,饱经战乱的百姓已经看到了希望,分到田地的百姓对他更是感恩戴德。
再加上chun祈补祭时天生异象,风云际会,而他竟能与天共语,并且真找到了盐矿,这种神秘的能力让人敬畏,在百姓心中很快建立起崇高的威望。
以至于得知他反城后,许多百姓自发的涌到南门来迎接。
“知县大人回来了。”
“知县大人辛苦了。”
“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
秦牧打马入城时,街道两边一片欢腾,有人送上一个鸡蛋,有人送上一杯浊酒,百姓以微薄的能力表达着自己的敬爱之情。
这一切完全出乎秦牧意料之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毕竟他来会昌也不过十天,根本没想到会昌的百姓会给他如此高的礼遇。
秦牧一下子就被街边那一双双热切的眼睛,一声声的呼唤感动了。
“乡亲们,本县要告诉你们,盐池找到了,现在虽然还不清楚盐池有多大,但供应咱们会昌应该没问题,本县会很快让人将盐运来,把居高不下的盐价压下去,大家可以放心了。”
“多谢县尊大人。”
“多谢县尊大人。”
“乡亲们,今后无须再这般迎接本官,本官当不起,如今我会昌百业肃条,民生困苦,正需要乡亲们自强不息,不必把时间花在迎接本官上来,乡亲们多花些时间干活,多做些营生,让自家的生活尽快好起来,这比什么都重要,回去吧,乡亲们快回去吧,去做你们该做的。”
短短几句交流,街边许多百姓竟感动得流下了热泪,让秦牧又不禁有些莫名其妙,后世某些追星族得到偶像的一个眼神回应,激动得大哭的是不少,但那毕竟是成天做梦的少男少女才会这样,会昌的百姓现在连肚子都还填不饱,不至于也玩什么追星吧。
其实秦牧还是低估了土地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人们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立即散去,许多刚分到田地的百姓还跪下来,向他叩拜。
秦牧连忙跳下马来,一个个的扶起,这一幕让更多的人流下了热泪,也让秦牧更加坚信自己的结论:中国的老百姓只要有田地可种,就有希望,就不会造反,就能熬过最沉重的苦难,生生不息。
“秦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啊。”
秦牧正在扶跪倒的百姓,后边突然传来一个带着讽刺味道的声音,秦牧回头一看,只见王拱坐在一抬肩辇上,由两个仆从抬着,看上去大概也是刚从城外回来。
秦牧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容,风清月霁,长身一揖道:“下官见过兵宪大人,兵宪大人有伤在身,还终ri为民cao劳,下官所做不及兵宪大人万一,岂如何谈得上爱民如子呢,下官实在惭愧。”
“秦知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