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一时间有些失望,他已经决定跟随恩师,让闯军见识士大夫之烈,所以也就不再回应许直。
而这时院门外,骑兵们已经簇拥这一名着甲将军来到门前。这人四十来岁,颇具威严,他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诸人,一抬手中马鞭,指着众人道:“吾乃大顺朝威武将军赵应元,尔等这里谁做主!”
逃了一个多月,可还结果还是一样,这可能就是天命吧。王彦深吸了一口气,就要向赵应元走去,可他步子还没迈开,便被一旁的许直抓住。
王彦回头诧异的看着许直,却听他轻声说道:“吾乃国之大臣,本该早死,然嫣儿却是无辜。其母早丧,替吾好好照顾她!”
王彦顿时便为之一愣,而许直却已经一甩身前官袍,大步走了出来。“吾大明朝吏部员外许直,做得了主!”他边走边大声呼道,最后在赵应元马前停留下来。
“哦,既是前朝大员,今被吾擒获,可愿归降。”赵应元早就注意到许直,他奉闯王之命进驻山东,正需要官员和士人辅佐,因此他诚恳的说道。
可谁知许直却想也不想的回道:“吾乃崇祯朝进士,天子门生,不愿事贼!”
闻言赵应元不禁一愣,京师之中不少前朝首辅俱已降顺,怎么他却连个员外郎也不能降服。一时间,他不由得有些怒道:“既不降吾,可知后果!”
面对恐吓,许直决然道:“但求速死尔!”说完,他便闭目不言。
在王彦想来,许直既然没有在京师被破时殉国,定然是将生死看得颇重,这样的人降顺是完全有可能的,可没想到真到被擒之时,他却是如此的决绝。
这让他满是震惊,满是羞愧,同时又让他热血上涌,寒窗苦读十余载,学的不就是一个忠孝节义。在京师时他被恩师劝住,独自苟活,今日他却不想在次逃避。
见许直闭目待死,王彦顿生同死之心,若是以区区一介举人,得享士大夫之烈,为忠义而死,死之犹生也!
可就当王彦下定决心时,却又记起许直的交代,他不禁猛然回头,寻那许嫣嫣身在何处。
在他身后,十三岁的小姑娘,两行眼泪花啦啦的流着,在涂满烟灰的脸上留下两条白皙的痕迹。王彦看着不由心中一疼,这就是许直当初没有跟随皇帝的原因吧。
“既不降吾,那本将便不能留汝。然本将佩服许员外忠义,脱下去留个全尸吧!”许直的决然不似作假,这让赵应元很是恼火,但汉人自古崇敬忠义之士,他有些惋惜的道。
言毕,自有武士架着许直向外拖去,而他除了看了王彦一眼,便不发一言。本就哭的梨花带雨的许嫣嫣,哪里还能忍受,见父亲要被拖去行刑,立马便一边流泪,一边向人群外挤去。
王彦见此顿时大惊,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忠义,什么士大夫之烈。这一刻他心中已经应下许直之托,君子一诺,独行千里,亦必践。
乘着赵应元等人的注意力都在许直身上,他急忙退回人群中,将许嫣嫣拉住,挡在身后。
而这时赵应元的目光终于向院内看来,但是失去许直,他对院内之人已是意兴阑珊,没有再耗费时间的意思。他一抬手中马鞭指着院内众人冷冷道:“诛其头领,余者充做前军。”
赵应元说完便一打马,调转马头,身后士卒立马分开一条通道。待其与亲卫离去,一名军校立马翻身下马,抽出腰间长刀大声命令道:“跟吾冲进去,敢有反抗者,不听号令者,乱刀剁之!”
众人谁也不敢阻难如狼似虎的闯军,纷纷安其要求,蹲于院中。许嫣嫣此时以完全崩溃,失了主见,只是本能的眼泪流个不停。好在良好的教育,使她没有哭出声来,然而瘦小的不停抽涕的身体,却让王彦更加难受,他无法想象
这样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陷于贼军之手的后果。
闯军士卒提着战刀,在众人中走来走去,不时有人被甄别出来。这是闯军早期最通常的手法,每破一城,便杀其官绅,杀其族老,裹挟普通百姓为前驱。只是如今李闯以得半壁江山,其手下却还是这般做法,不改农民军的习性,实在难成大事。
人群中富人和勋贵们,一个个的被拉出来,他们有的虽然换上平民的衣服,可长期养尊处优形成的气质,较好的皮肤和身体却出卖了他们的身份。
这股闯军显然经验十分丰富,片刻间以从众人中挑出十几人。
在他们看来,这年头还能长膘的绝对非富即贵,都是该杀的存在。
见此王彦不由得大急,他不要紧,一个多月的逃跑,全靠一双老腿,风吹日晒,早已没了书生模样。可是许嫣嫣却是不好过关,她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虽然涂抹了一些烟灰,可却还是能瞧出一二。
当下王彦也顾不得什么儒家礼节,什么男女大防,一把抓起身旁的一坨****,就往许嫣嫣身上涂抹。他的行为自然让许嫣嫣为之一愣,居然止住了断线般的眼泪,瞪着一双带泪的美目,有些呆滞的看着王彦,似乎不明白他在做些什么。
见她这般模样,王彦自是心疼,可手上动作却未停下,直到将带着一丝清香的许嫣嫣,生生打扮成一个又丑